第六章
儿,赵振涛不动声色地支吾着,嘴上领情,从心底里仍不喜欢这个柴德发。
最后,柴德发还讲了一个突发事件,征求他的意见。选举之前,盐化县东里乡黄金洞村的人大代表秦本贵在村委会填写人大提案时,看见隔壁小学校里起火,只身抢险,救出了被困的九个小学生,自己光荣牺牲了。这个老党员,是村里的宣传委员,不仅死得光荣,而且平时也有许多感人的事迹。目前全国正在大张旗鼓地抓基层党组织建设,深挖一下秦本贵的精神世界,是可以当成一个典型推广的。
赵振涛的政治嗅觉比多年做党务工作的高焕章还敏锐,他当即指示柴德发抓紧总结材料;动用一切宣传工具来大造声势。
当赵振涛、高焕章和市委宣传部长汪建东驱车赶到盐化东里乡黄金洞村的时候,柴书记已经把秦本贵的展室布置好了。本来是由村里团支书做讲解员的,柴德发却抢着给领导介绍。柴德发平时话不多,可到了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含糊,他向市里领导讲解秦本贵先进事迹时,口才出奇地好,边讲边用手绢抹眼泪:“我先说说,村里给秦本贵老人送葬的场面。庄稼人心实,想谁敬谁就豁出金贵的眼泪砸,村里几乎家家都来人了,几乎人人都流泪了。男女老少的送殡队伍整整排了一里地,从这里路过的一位海港工人间:好大的场面,村里死了啥大人物?村民们动情地说:不是大人物,是一位老党员。工人目瞪口呆,眉毛弯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说: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党员?他是不是特有钱?村民们摇了摇头:他没钱,他死时只有一条羊皮褥子、一根拐杖、一件狗皮袄和人民币二十三块九毛七。这是老人的全部家当。二十三块九毛七被老人交了最后的党费。”柴德发又抬手擦了擦眼睛。
赵振涛和高焕章等人都被震撼了,赵振涛禁不住问了一句:“乡亲们来送葬,村委会没有进行组织吗?”
柴德发说:“赵市长,完全都是自愿的。我和县里领导们没有打招呼就贸然赶来了,赶上个尾声。秦本贵老人的棺材,是被一辆小四轮拖拉机运往火化场的。村口有一个老太大门前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酒壶、茶水和香烟。灵车到跟前了,老人就端起酒杯一板一眼地念叨:他老叔哇,你帮俺做了那么多年的事,连水都没喝一口哇!你太累了,喝口水,抽棵烟再上路。然后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那几个被老人从大火里救出来的孩子追着灵车哭哇!那场面简直让人受不了。”
赵振涛眼睛也发涩了,他看见高焕章也红着眼睛。
柴德发边说边观察着领导们,见真的奏效了,继续动情地说下去:“秦本贵老人,生于1919年。革命老区的斗争生活,磨炼出了他的铮铮傲骨,他几十年来担任过村农会主任、治保主任。保管员和宣传委员等职,还——”
高焕章见柴德发开始耍起官腔,就扒拉了柴德发一下,沉下脸说:“柴书记,你让村里的同志们讲——”
柴德发尴尬地点点头,让女团支书接着讲。赵振涛顺着团支书的讲解杆,看到了秦本贵老人的相片。这是一张慈祥和善的面孔,弯曲的皱纹网在他苍黄的老脸上,像一堆燃烧过的树根。这张面孔告诉他,死去的是生命,活着的是传说,但这不是传说,这个平凡质朴的老人离我们很近很近。当他接到柴德发的电话时,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觉得能找一个典型,遮一遮北龙港的丑,能给明天北龙的工作寻找一个突破口。但现在,他对老人有了一种敬畏,对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惭愧。他极其认真地听下去了。
团支书用清脆圆润的盐化口音说:“三叔是在1945年抗日时入党的,那时他以卖皮影人儿为生,就为八路军写脚本刻影人,宣传抗日。后来被日本鬼子抓去入了狱。1945年鬼子投降后,三叔在盐化城里搞地下斗争,组织了个皮影班子。那年老蟹湾的风暴潮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