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着众人走了。
赵振涛走着心里又是一番感慨。如今很多人不相信有雷锋式的好人存在,从秦本贵的事迹来看,这个老人是真实的。可他家人的这番祈求,难道不让人深思吗?秦翠梅和她的母亲或许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不能责怪她们,应该质问社会道德堕落到了何种程度?当他面对秦本贵老妻断断续续的哭诉时,心里更加沉重了。
晚上回到盐化宾馆,高焕章与赵振涛会见了市里派来的跨海大桥审计组的同志们。高焕章依然被秦本贵的先进事迹鼓舞着,慷慨激昂地说,你们要用秦本贵的精神搞好这次审计。赵振涛却是很冷静,心里有一种预感,对秦本贵的宣传不会是长久的,却是热烈的、急风暴雨式的,可能会是很快席卷北龙大地的另一种风暴潮——
后来事态的发展简直出乎赵振涛的预料,学习秦本贵的风暴潮不仅席卷北龙,而且快速蔓延到了全省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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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赵老巩和他的徒弟们撤出葛老太太的造船场,葛老太太船场的景象一下子就衰落了,船场冷冷清清的。姑爷李广汉一倒,她的所有生意几乎都走了败势,拥有三十辆运盐卡车的车队也断了财路,只好把车租了出去。赵老巩觉得是自己的船场把活计从葛老太太那里抢过来了,尽管他在大船合茬时跌了一跤,腰眼儿上筋骨错位,可他心情却是格外地快活。老天爷是得杀杀葛老太太的威风了,不然这老骚货就成精了。赵老巩躺在家里吃药,赵振涛还从城里带了按摩医师来,每天给他捏拿。
赵老巩不能翻身转腰,板板地躺在炕上接待前来看望的亲朋好友,平静地接受着情真意切的问候和安慰。四菊每天给他擦虚弱的身子。赵老巩仰脸躺着,目光又落在了墙上的板斧上。这是祖传下来的“太极斧”,共有阴阳两把。
那一把用黑铁打就的阴面斧,如今埋在村头的赵家祖坟里。那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的赵老巩才六岁,爹娘都叫他小巩。黄河岸边发大水,爹用独轮车推着他跟随族人逃荒,大水卷走了一半族人的生命。在这次迫不得已的大迁徙中,他们伴随老祖走了一百零七天,懵头懵脑地走进了北龙平原一望无际的大芦荡里。这是大海与陆地的交接地带,他们像是遇到了鬼打墙。老祖实在走不动了,这个威震中原的木匠世家就这样完了吗?老祖不甘心呢。黄昏的时候,老祖泥塑木雕般地呆坐着,周围跪着三支族人,小巩不知出了啥事,也跟随爹娘朝老祖跪着。他们都企盼老祖在最后的时刻,给他们指出一条生路。然而,任族人叩头、跪拜和祈唱,老祖也没有睁一下眼。老祖寡白的脸像祖传的太极斧的阳面斧,脸上红胀的血脉就像斧头上的斑痕,风干了似的绷紧着。在夕阳落下去的最后时刻,老祖让小巩的爹抱来三对太极斧,拿红绸子裹好,他干瘪的嘴唇颤颤索索地蠕动着:你们往三个方向走吧,从此往后不管走到哪,有这太极斧的就是咱赵家的血脉!俺给你们送行!说着,老祖抄起一把阴面斧朝自己的脖子砍去。鲜血如注,老祖的血竟然是蓝的。蓝蓝的血浆将芦荡里的芦苇染得失去绿色,小旋风将芦苇一片片压倒,老祖直挺挺地倒下了。
小巩跟着族人们大哭,匍匐在地,轮着去吻老祖脸上身上的蓝色血痕。这蓝色血给了小巩父亲一个暗示:往蓝色的地方去!尽管他还不知道那蓝色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黎明到来的时候,族人掩埋了老祖,相互依依惜别,三支人就奔着三个方向去了。小巩跟着爹娘,推着独轮车,十分艰难地往南走了。在遮天蔽日的芦苇荡里,他们像野兽一样瞎撞,独轮车上没有一点吃的,仅有两把太极斧、一把老锯和一只刨子。走到一片水洼里,三口人实在走不动了,娘对爹说,俺们就认命吧!喝饱了水咱就抱在一起死。父亲摸着小巩的葫芦头,心里替儿子难过。他说,小巩娘,为了小巩咱也要再试一把。小巩和娘茫然地看着父亲。父亲吃力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