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后,老板用车将韩洁茹送到自家居住小区的路口。韩洁茹走在寂静的小街里,心里不那么燥了,对金家林的怨气不那么重了。她悄悄走到老房子前,又犹豫起来,没有上楼,转身走向河边的女儿的新房。
今天韩洁茹连续接生,有四个孩子从她手中呱呱落地。过紧的神经一旦松弛,她就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她想歇一会儿,斜斜地靠在床上,朦胧的眼光凝住那张放大的金欢和钟涛的结婚照上。女儿的结婚照很特殊,不像当年他与金家林结婚时,拍了一张肩头挨肩头的半身照,嘴唇和脸颊的红色都是后涂上去的。女儿的婚纱照,并不是两人拥在一起的。而是相隔很远的,金欢穿着白纱裙,身子倚着一棵小树,向远处深情地凝视着。远方有钟涛弹吉他的身影。两人虽说很远,可让人感觉到爱的暖流在悄悄流动。那幻想,那激情,那跃跃欲试的相望脱颖而出。这哪里是结婚照?纯粹是一个爱的故事。韩洁茹渐渐有了困意。合上沉重的眼皮,那些幽怨,那些无奈,那些幻想,仿佛离开了她的身躯,浮游在房间的上空。
门铃响了,没等韩洁茹起身去开,金欢就用钥匙将门打开了。
韩洁茹看见金欢,高兴得睡意全无。她焦急地问:“欢欢,这几天你怎么不回家?可急死我啦!”
金欢将小皮包往沙发上一扔,仰着身子,重重地躺在床上。
“钟涛怎样啦?你怎么不说话?”韩洁茹问着。
金欢喘息着:“我妈哩,你让我喘口气儿好不好?这几天,可把我累死了,还有空儿看你们?”
韩洁茹一愣:“欢欢,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金欢眼睛红了:“妈,钟涛的姐姐钟霞死了。”
韩洁茹吃了一惊。等金欢将事情的原委说给韩洁茹,韩洁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尽管没见过钟霞,可她知道钟涛对她姐姐的感情,也知道钟霞在女儿心中的位置。
室内一阵沉寂,沉闷的空气令人窒息。
韩洁茹伤感地叹息一声:“太残酷了,欢欢,你可要照顾好钟涛,你劝他不要太难过。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让他振作起来吧!”
金欢坐了起来:“妈,他会好起来的,可这得有个过程。”
韩洁茹说:“钟涛没有亲人了,你让他到家里来,我们住在一起热闹,兴许会冲淡一些的。”
金欢痛苦地说:“他不会来的!”
韩洁茹问:“为什么?”
“他要推迟婚期啦!”
“你们这些年轻人,该守规矩的不守,不该守的瞎守!”韩洁茹看着女儿,“他是怕冲喜吗?”
金欢疑惑地说:“他姐姐出事后,他的脾气很怪!我感觉他心里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
韩洁茹说:“别瞎想,他是爱你的!”
“他要是不爱我,我就不想啦!”
韩洁茹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脸:“欢欢,你都瘦了。”她摸到金欢脸上湿漉漉的汗水,“去,洗个澡!妈有话跟你说!”
金欢有些异样地看着韩洁茹。在这个家庭里,金欢是占有重要地位的,她是妈妈的贴心人,有是爸爸的宠女。韩洁茹与女儿的关系已经超出母女了,她与女儿是能交心的。在妈妈的眼睛里,二十岁的金欢还是一个孩子,可在现代生活里她比母亲更老练,挣钱,花钱,吃喝玩乐,人情世故,样样都精通。与女儿比,韩洁茹甚至都有些落伍了。金欢问:“妈,你先跟我说事吧!”
“先去洗澡!身上都馊啦!”韩洁茹用毛巾擦着女儿脸上的汗珠,“妈妈就住在这里,说话有的是时间。”
金欢撒娇地搂住韩洁茹的脖子,撅着嘴巴:“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跟爸爸闹敌情儿啦!”
韩洁茹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不许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