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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发神经病了!
戴眼镜的:机器是没有神经的。而手表是度量时间的一种器械。时间又是不以人的神经正常与否为转移的!
姑娘:你别说了好不好?求求你!
戴眼镜的:你别阻挡我,不,这问题不在我。你没法拦阻时间的流逝呀!你们看,你们都来看表呀!
[众人都围拢看他的表。]
戴眼镜的:六年——七年——八年——九年,这说话就整整十个年头啦!
师傅:没错吧?(抓住戴眼镜的手腕,摇摇,听听,瞅瞅)
愣小子(也上前,按手表上的按钮):啊哈,这不就没数目字吗?嘿,大白板!(抓住戴眼镜的手,高举起)这一按,不就不走了!(得意)这玩意还真唬人呢。
戴眼镜的(庄严地):你懂什么?它不显示了,不等于时间就不流逝了。时间是一种客观存在!这都有公式可以推导计算出来,“替”(t)等于根号“阿尔法”加“贝他”乘“西格马”什么什么的平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书中就有!
姑娘(歇斯底里):真受不了,我真受不了!
大爷:岂有此理!(咳嗽)叫……叫乘客在车站上白白等到白头到老……(立刻变得老态龙钟)荒唐……太荒唐啊……
师傅(伤心不已):汽车公司是故意算计俺们吧?俺没得罪它呀?
做母亲的(变得疲惫不堪):倍倍,我可怜的倍倍和孩子他爸,别说没换洗的衣服,早都破得没穿的了……他是连针都不知道怎么拿的人……
[愣小子走到一旁踢石子,左踢,右踢,然后,颓然坐倒在地上。叉开两腿发呆。]
姑娘(木然):我真想哭。
做母亲的:哭吧,哭吧,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姑娘:大姐,我哭不出来……
做母亲的:谁叫我们是女人呢?我们命中注定了就是等,没完没了地等。先是等小伙子来找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出嫁了,又得等孩子出世,再等着孩子长大成人,我们也就老了……
姑娘:我已经老了,已经等老了……(伏在做母亲的肩上)
做母亲的:要哭就哭出来,眼泪流出来就轻松了。我真想倒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不为什么……也说不清为什么……
马主任(感伤地,对老大爷):老人家,您犯得着吗?在家待着养老,享点清福,有什么不好?琴棋书画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消磨时间,自个儿玩玩的,您偏要同城里人拼个高低,为那几个木头疙瘩把条老命送在路上,值吗?
大爷:你懂什么?你说什么也是做买卖的,人下棋下的就这点劲,就这点精神!人活在世上就得讲点精神啊!
[愣小子百般无聊,走到戴眼镜的背后,在他肩上使劲一拍,打断了他的沉思。]
戴眼镜的(恼怒):你不懂得痛苦,所以你麻木不仁!我们被生活甩了,世界把我们都忘了,生命就从你面前白白流走了,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可以这样混下去,我不能……
师傅(难过):俺不能回去,俺是做细木工、硬木活的!俺进城不光是挣两个钱花花,俺有的是手艺,俺在乡下有饭吃,俺拨弄拨弄,打个架子床,打个饭桌子,做个碗柜,一家老小就饿不死。俺祖传的手艺咋能尽干这个?你虽说是个主任,这你不懂。
戴眼镜的(推开愣小子):你走开,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突然爆发)我需要安静!你明白吗?安静!安静!
[愣小子乖乖走开,想使劲吹一声口哨,刚把手指搁进嘴里又抽了出来。]
姑娘(对观众,自言自语):我以前做过许多梦,有的还挺美……
做母亲的(对观众,自言自语):有时候,我也真想做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