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
偷议论。他家的老房子眼下还没有毁掉,只是十分破败,一个革命纪念室的什么招牌油漆剥落,模糊不清。从窗子里望进去,那里堆放着几件尘封的农具,是禾桶和水车什么的,挂着厚实的蛛网。
听一个放牛的村民说,将军在职的时候很少回家乡。乡亲们原以为鸡犬升天,近水得月,但将军没让任何乡亲在城里谋得差事。他很多年前回过一次家乡,也只是请全村人吃了一顿饭,说是萝卜炖猪肉,实际上萝卜多,肉少——说到这事的时候,村民的口气里似乎还有一些不满。
将军的二哥也已去世。他生前不时接到北方来的汇款,也去城里享过几天福。不过他不喜欢城里,在北方那个城市下了火车以后,一钻进轿车,落座时大惊失色,说是什么鬼椅子呵,吓得他脔心差点跳到了口里。他更闻不得汽油味,要死要活地下车,说什么也要走路。将军没有办法,只好陪着老哥一路步行,让汽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将军的娘当然也去世了。那个保住了村庄的女人,葬在老屋的后山上。有两只黑山羊常常在那里发出咩咩咩的叫声,听上去像萦绕不去的呜咽。听村民们说,那两只黑山羊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不明底细,大家都不敢去抓,任它们自由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