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钞来，叫老薛觉得很是过意不去。quot;唉唉唉，你简直，太，太那个了！quot;后生崽谦虚一笑，quot;伯父伯母，不成敬意呵，承你们瞧得起呵。quot;转头又叫，quot;哎，小姐，果盘呢？果盘！quot;

    老薛把那餐海鲜的场面说给张三李四听，免不了又渲染了一番。张三李四说咦呀老薛，你招了这样的郎崽，以后日子会蛮好过来。老薛就说我家细妹嗳，也是痴人有痴福咧。

    接下来的事就更是叫老薛面子有光彩。暴牙原是搞装修的，叫来一帮民工，把老薛家铺了花花绿绿的地板砖，又刷墙壁，装门套，还做了封闭式阳台，老薛家遂焕然一新。搞得那一晌，邻居们翻来覆去地说，生崽还不如生女来。又说生女会读书有么子用，还不如找个如意郎崽来。

    我后来搬了家。只闻说细妹同暴牙结了婚。暴牙亦不要细妹做事，只帮着他收账。把个细妹养得白白胖胖的。又闻说老薛经常以批评的口气表扬两个妹子。比方道，quot;这么大的人，也不晓得持家，一天到晚在饭馆里吃！quot;

    早两天我从侯家塘过身，特地下车去看从前的邻居。远远地见到街心花园里坐了细妹，抱着个细伢崽在看婆婆姥姥跳扇子舞。迎面老薛又走拢来，见到我极高兴，遂站到树下扯谈。我问他细妹回来了？他迟疑片刻，脸阴下来，quot;她嗳，快点莫提。quot;我问何解。他告诉我原来细妹离了婚，住回到娘家来了。quot;她离婚嗳，说起来话长，我也不想说。quot;老薛皱起眉头，quot;但是你一个这么大的人，总不能么子事都不做，成天吃父母的吧？你看我的手，劳动人民嗳！你看她的手，白得跟资产阶级样的！我还讲不得她，一讲她就冲气，说要去死。要死你就死噻，河里又没盖盖咧！quot;老薛说罢朝街心花园那边望去，夕阳斜照在细妹脸上，那脸上正是一片六点钟的迷茫同庸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