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开始旅行
口气吹灭它。他们四个人的笑声感染了这个咖啡厅。老板叫刚才送蛋糕的那个服务生送来了一盘水果,表示对客人的美好祝福。
他们一直坐到十一点多钟,刘道尺又说了许多的笑话。其中有一两个有点黄,但也无伤大雅。他还是说得有点含蓄的。两个女孩子也笑得很会意。现在的女孩子,有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是不懂的?老康觉得这个刘道尺对女孩子真是很投入。但是他在心里说,你可不能对我的学生下手。我要对她们负责的啊。
回到住处,老康洗完澡,躺到床上,翻阅一本新来的《艺术研究》。翻完了杂志,老康把两只手枕到脑壳后面,让思想像江水一样自由流淌。如果不是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就会这样慢慢进入睡眠状态。
在拿起电话的瞬间,老康感觉到一定又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沉默的人。果然,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老康也不出声,只把话筒夹在肩膀和下巴上……
老康浑身一抖,忽然颤颤地说了一句:“是你,黎晓菲!”
对方没有搁下话筒来。他听到了她的呼吸。
“晓菲,我很想你。我晓得是你。我晓得,迟早你会来找我的。晓菲,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他终于听到了一声叹息。
“晓菲,说话啊,莫让我急啊。”
“我很贱。我是一个贱女人。”黎晓菲在话筒那边说。老康听出眼泪流淌在她脸上的声音。
“你在哪里晓菲?告诉我,我马上过来!”
“我不想见你……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告诉我,求求你啦。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说话呀晓菲,求求你啦。你晓得我想你想得好苦吗?”老康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你在哪里呀晓菲。你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今晚上都要来见你,我的女人!”
“我……我……我就在你们学院外面。”
“我来啦!”
老康把话筒一扔,赤着脚,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下楼,在校园的碎孵石小径上没命狂奔,简直像电视剧里面追赶爱情的小男生。
二十分钟后,他和她坐在客厅的长条形餐桌前相互对视。
过去了半年,好像过去了半个世纪?一股忧伤穿过时间透心袭来。他们相互对视,仿佛是在共同观察一只马蹄表上读秒的指针,也仿佛是在共同清算爱情残存的遗产。他们沉默着,但是彼此都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就像老康说的,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在一起时,他们尝到了痛苦,分开来,他们同样尝到了痛苦。他们彼此牵挂,彼此思念,彼此让对方盈满了自己情感的天空,已容不得任何旁人来插足其间。
现在他们又走到一起来了。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一只手,然后把另一只手放在这只微烫的手上,轻轻地抚摸。仿佛这只微烫的手代表了她那心灵的创口。
她的眼里含着泪花。因此一切是模糊的、颤动的、闪闪发亮的。这是梦境里才有的景观,是甜蜜而心痛的幻象。
“我很贱,是吗?”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她说过的话。
“莫这样说晓菲,你晓得这个世界上我谁也不爱,只爱你。你是我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
他不做声了。
对这个问题他以前回答过无数遍。即使要他现在再回答,他也不过是重复以前说过的。他不可能有其它的回答。他不想结婚,他惧怕婚姻,他不想让超越现实之上的爱情坠入婚姻俗务的泥坑。除此之外,他太热爱自由,没有比单身的自由更适合他的了。正因为他需要爱,所以他不想毁灭爱。这是他惧怕婚姻的理由。
但是她无法理解这个理由。她认为这只是一个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