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玉秀说:“有啥了不起,现在是胆子越大,成绩越大。受表扬的那些厂子,哪个不是吹牛扯谎。人家头头呢?甭管赔多少,厂长坐蓝鸟。蓝鸟也不知是啥高级车,比咱镇的桑塔纳准强。”
金聚海说:“强多啦,蓝鸟是进口车,比咱国产的要强得多。”
一提起车,玉玲心里忽啦一下想起点啥,她端着饭碗到了外屋,然后蔫不溜就到了后院……
钱满天正在家中二楼吃饭。自打头年腊月吃饭说分家的话以后,钱满天一到吃饭时就爱生气,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挺好的心情,咋往饭桌前一坐,肚子里的火就往上拱,拱着拱着憋不住,就得说这个几句说那个几句,越说火越大,结果谁也吃不好这顿饭。后来,他又觉得右肋下不舒服,找大夫瞅瞅,人家说那是肝部,你赶紧去医院做个B超吧。做了又没看出啥毛病,又找个老中医,老中医说你是肝郁不舒,你千万不能生气,你这病是从气上得的。钱满天一想人家说得太对啦,自己往饭桌前一坐,就得面对这些人,火也就来了,要是少见呢,可能就好点。后来,他就跟玉芬说自己在楼上单吃,吃好吃赖无所谓,只要清静。
钱满天吃到半道电话响了,伸手抓过听是玉玲打过来的,说孙家权和金聚海来啦。钱满天放下电话就下楼,开上吉普车就奔东庄。他这阵子没少往镇里给金聚海家打电话,可金聚海就跟夜里的蚊子一样,光听嗡嗡响,开灯又找不着。跟旁人打听,说金镇长在哪在哪,电话连过去,准说刚走。钱满天已经怀疑这家伙是有意躲着自己。既然躲着,就说明心里有鬼,就说明他不想快点把那二十万块钱还回来。钱满天这些天心里跟着了火似的,原因是他发现他放出的钱绝大部分可能要回不来,比如满地的一个朋友借走了三万,说好一个月就还,连本带息还三万五,钱满天虽然觉得这生意挺好,可不放心,一再问他借钱干啥用。那人说要倒一批橘子,需要周转金。满地又帮着说好话,钱满天就答应了。可一个月过去了,不但钱没还,人都不见了,满地也慌了神,后来一打听,敢情那小子做买卖亏了本,欠了不少债,他就拆东墙补西墙这么对付,隔一段就跑出去躲几天……这样的事还有好几宗,有借钱盖房的,有借钱娶媳妇的,还有把钱给输了的,虽然口口声声说你放心到时候保证一分不差还给你,可谁都清楚,到时候他不还,你拿他又有啥法儿。钱满天心想坏了事啦,一旦放出去的钱回不来,来入会存钱的越来越少,吃利息的越来越多,两下一夹击,可就够呛。又有消息说,国家正制止非法集资活动,有几个地方已经抓了人,万一东北朋友那垮了,那可就不得了啦,那是自己屁股底下的大炸弹,炸了,非把人崩个稀巴烂不可。钱满天决定,当务之急,是往回收钱,宁愿利息不要,也得把放出去的本钱收回来。而金聚海强借去的二十万,更排在索要名单的前列。
钱满天的车开得飞快,一进东庄,就碾死一只鸡,他也没停就开走了。下车进了老丈人家,孙家权和金聚海还逼着赵国强表态呢。一见钱满天,金聚海先慌了,张嘴问:“你咋知道我们在这?”
“我去镇里找你,听说你们上这来啦。”钱满天编个瞎话,为的是不让他们怀疑是玉玲通的信儿。
孙家权很镇静,他知道钱满天在要钱,但这钱在金聚海那儿,冤有头,债有主,要不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接着逼赵国强说:“你身为村支部书记,你明白组织纪律,下级服从上级,镇里的用地是统一规划的,不是乱征地。群众有意见,咱们可以做工作嘛,将来群众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了,就会感激我们做了件好事。”
赵国强说:“是好事是赖事,我心里总有点闹不清。万一这个厂子又垮啦,给我们撂下一堆破房子,我们咋办?”
金聚海说:“那不可能,我打保票……”
钱满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