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财“忙从院子”里抱着泡桐爬上了墙头,跳出去没命地往“花木兰”家跑。 “花木兰”婉珠当过妇女队长,人生得乌眉大眼,牛高马壮,泼辣得很,平时最爱替女姐妹出头。她有个当兵转业的二哥在县里法院做大事,庄上没人敢惹她;也服她,她上过两年扫盲夜校,又在工作组干过,说话总是占理的,队上哪家有个纠纷矛盾了都爱找她来调解。
进财一溜烟跑到婉珠家,带着哭腔结结巴巴讲家里的事。婉珠正在厨房里刷锅,没听完话就把水帚把儿一撂,“咚咚咚”地走出来了。到了进财家院门口,提起肉溜溜的大拳头在门上猛擂:“开门!开门!学宝你这个狗日的开门!”一会儿里面门搭子一响,婉珠门一推撞了学宝个趔趄,也不管他,几大步就蹿进了堂屋,上西房一看,红莲坐在床沿上,头发乱糟糟的,低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婉珠就问:“妹子,学宝打你了?”红莲不回她,头不抬地两边摇了摇。
“没打?都有人告诉我啦!”婉珠一脚上了踏板。红莲抬起头,一脸的眼泪。手扶着灯柜试了试,人却是站不起来了。婉珠不由分说,把红莲扳过来,一把拉下裤子,只见磨盘大的两扇屁股上青一道红一道紫一道的,像涂了油彩的大花脸。
“畜生!畜生!学宝狗日的过来!”婉珠顿时怒火万丈,眼瞪得有铜铃大,往外直吼。这时听到声响的队里人都来了,人挤挤的一院子。几个妇女进房看见红莲被打花了的屁股,有的触景生情,竟“呜呜”地哭起来。
学宝被几个大婶拉进房来,一进房就往角落粮瓮边一蹲,从口袋里掏出根“经济”,手抖抖地点上,还没吸上两口,就被婉珠一巴掌打落在地,肥墩墩的手指头点上了学宝的额头:“好你个学宝,平时个蔫三样子,打起老婆倒是下得了狠手嘛!你看这事怎么说!你看这事怎么说!”
学宝脸都灰了,嗫嚅道:“她不与人通知,她不与人通知……”
婉珠吼道:“别说红莲舀米时你还在场,就是她自作主张接济点米给她穷哥哥又怎的?你记不得你小时候吃百家饭的时候了?你忘本!你不讲阶级感情!红莲是个人,就是条狗也不见得耐得住这般死打!了不起了,仗着男人家有点劲就打人了!你这是殴打妇女!你这是犯法!我完全可以叫民兵营长把你捆起来送监。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学宝身子像筛筛子,上去跪在踏板上,对着红莲左右扇起了嘴巴,号哭起来:“我对不起你呀,你打我吧……”又抓起红莲的手往自己脸上打。红莲甩开手,也张大嘴巴哭了起来。学宝越哭越来劲,居然拿头在踏板上撞,撞得“咚咚”的。婉珠大吼一声:“别哭了,这会儿会装了。快去烧点水来,替红莲把屁股焐焐!”学宝顿时收住哭,站起来低着头挤出去烧水了。
存扣心想,肯定哥是在打月红姐了,连忙用手拍门,尖着嗓子叫:“哥,开门!哥,开门!”听听里面没了声响,心想哥歇手了,等哥来开门,看是咋的了。月红姐还没和哥订婚哩,就打了。正等着,里面又响起来了,“咚咚”声更响更急,下急雨似的。再听听有月红姐压抑的闷声,“嗯啊嗯啊”的不停。存扣哭起来了,小手拍着门,哀哀地喊:“别打了,别打了,哥……”又蓦地尖叫起来:“哥!哥!别打了,再打我去叫婉珠婶了!”“别喊!”里面哥突然炸雷似的吼了一声,“哥和你姐在弄东西,就好就好了。”存扣听了收住了哭,嘟哝道:“弄啥东西呢,要关门……”又大声喊,“哥,我帮你把电池买回来了哩。”
哥把门开了,脸上汗湿湿的,冲存扣低吼:“你喊啥?哥和姐在里头藏东西呢。”存扣忙进西房,见月红姐正就着镜子梳头,绯红个脸,头发湿垮垮的。“是哩是哩,姐帮你哥抬床了。”月红揩揩存扣的脸,笑道:“看你,都成大花脸了。”存扣凑上镜子看,才哭过的脸脏手一揩,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