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旁边的秀平说:“你先去上学吧……没啥大事儿。我还要分析一下报告单,让你姐夫等会儿吧。”秀平说:“我还没拿药呢。”医生说:“暂时不用吃药,多喝些水,注意点休息。”秀平听说没事,心里蛮高兴,跟姐夫告了别忙下楼走了。
看秀平离开了,张医生面色严肃地对大勇说:“这孩子病不大好啊,血液有问题。我不敢跟你确诊,你最好赶紧和她上苏州去检查下子。”大勇脸“刷”地白了,他知道苏州有个血液病治疗中心,是专门治白血病的,当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她得了……”“对,很有可能是白血病!”
大勇捏着一叠检查报告单昏头晕脑地来到码头,上了船一屁股坐在水泥袋上,对老秦说:“快开船!快开船!”老秦说:“怎么,不对头?”大勇掏出烟点上,猛抽几口,鼻孔里冲出两股烟来,说医生不能确诊,要我上苏州呢。老秦一听,拿着摇手的手僵在那儿不动了,愣了半晌,说一句“花朵朵的伢子,可千万别……”,唉一声,狠狠摇响了机器。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秀平的姐姐、姐夫和妈妈全来到了学校,直接奔班主任徐老师家,送了一袋子刚摘下的青豆,还有一篮鸡蛋。徐老师亲自上教室把秀平叫到家里来。秀平妈见女儿来了,喊了一声“乖乖”,上去一把抓住秀平的手。秀琴忙对妹妹说:“秀平啊,今天我们专门来接你上大城市把鼻子检查一下。你鼻子老淌血怎么也不告诉妈!”秀平刚要开口,姐夫又接着说:“是这样,我看昨天那医生没个苋子和米说出来,不放心,今天就和你姐姐来带你上大城市去认真检查下子,把这流鼻血彻底治好了,省得以后影响学习。”秀平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着急地说:“不行的,这得掉几天课呀!”徐老师说:“治病要紧,你放心去,落下来的课到时老师替你补上。”又要几人吃了饭再走。大勇说:“不客气了,就走,船在外面等着呢——回去还要收拾收拾,下午两点的班船。”
这时第三节课下了。存扣寻过来,看秀平妈和姐姐、姐夫都在,称呼了人后就问怎么啦。秀平就告诉他要上苏州治鼻子的事,说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真急死人了,就要哭。她红着眼圈儿要存扣帮她把课桌里的书收拾好,要他把笔记做清爽,等她回来后抄。说到这里阿香也来了。秀平要她把床上被褥卷起来,防止落灰,要么睡到上头也行。阿香应了,要她放心。众人走到校门外,秀平哭下来了,回头抓住存扣的手,说:“我舍不得……”存扣鼻子一酸,泪就涌了出来,手都来不及揩,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阿香在旁边也噙着泪,说:“秀平姐早点回来,我想你哩。“船上机器响了,大勇对存扣说:”快回去吧,要上课了。“秀平又从舱里钻出来,朝岸上直挥手。船开得很快,直到铃声响起,存扣还赖在岸上,眼睛追着那船上的红点儿……
秀平走得太仓促,说走就走,这让存扣很难受,心里像被掏空了似的,十分的不适应。上课时前面座位空着;晚自修后伴着孤灯,不用再拼课桌了;课后校园里到处热热闹闹的,但是看不见秀平的身影,听不到了她的笑语。两人一起时还没觉有啥特别的,这刚一走立马就感觉出来了,才两天不见就觉得分了几个月似的,心里慌,寂寞,空虚,焦急,恨不得拔脚往苏州跑。想不到思念人也会这么难过!星期六回家,一个人在路上走,可怜巴巴的,路越走越长。往常和秀平一块走,说说笑笑的,十里路不费事就走完了。
就这样苦挨了五六天,存扣在焦虑和思念中度日如年,最后竟有点心怀惴惴了:秀平不会得啥大病吧?一天自习课时,他无意间抬头,看见徐老师正瞅着他,眼神中明显的忧虑,意味深长的样子,心里就不由“咯噔”跳了一下,格外烦躁起来。他把手伸进浓密的头发中乱抓乱挠,课本上竟掉下许多断头发和头皮屑来。
终于,那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