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是等闲之辈,都是学校里的重量级人物,手里都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只要有哪个不入他的法眼,那麻烦就会如狮子背上的矛枪一样粘着你,想甩都甩不掉。“嘁,敢情是过年没到庙上烧炷高香,咋惹上这个青鬼来着?”他嚷道。
保连默默承受着存扣恼怒中带着慌张的肆意发泄,脸色也十分凝重。今天这变故同样让他十分意外和震惊。作为非同小可的伙伴,他感到锥心般的担忧。他凝着眉头,脑筋急遽地转动。祸起萧墙,事故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必然有着其直接或间接的由头。有因才有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保连突然吟出了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的几句话。
“什么意思?”存扣侧过头盯着他问。
“你太优秀了,太孤傲了,太特立独行了,太目中无人了,太不可一世了。”
“说明白点,别跟我诌文!”存扣说。他显然急于弄清楚一个“为什么”。
“我和你一样,一来这儿(石桥中学)对这姓钱的就没甚好感。我向来不喜欢戴着眼镜皮笑肉不笑的人,这样的人最奸。人的忠奸写在脸上写在他的声音里写在他的形体动作上,是掩饰不住的。你还记得开学没几天打乒乓球的事吗?他正炫耀着本事,笑得‘咯咯’的,你上去三下五除二把他打掉了,塌了他的面子。他虽然是笑眯眯地走的,可当时我就觉得不好。这种人记仇哩。以后有一次你在班上评论他黑板上的粉笔字,旁人都说好、有功力,毕竟是练书法的,独你一个人说仅仅是圆滑熟练而已,丰腴有余却缺少棱角、顿挫和风骨,太过女气,‘未必就有我写的字好’。这些话保不定就传到他耳朵里去了。还有学校里参加秋季田径运动会,指派各班选几个有体育特长的人参加。他跟你说了,你又没去。所有这些——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一次次伤了他的自尊心,他能不找岔子报复吗?他学文出身,读古文,弄花草,玩字画,拉二胡,风花雪月的,这种人心气儿最高又心胸狭窄,不容人藐视他。存扣,你虽然比我聪明,但都是外在的,其实你是个没有城府的人。”
存扣默然,听他往下说。
“还有,在同学中你有时也显得孤傲了些。但人是贱的,你这样他们反而跟你套亲乎,感到你个性有魅力。当然你有骄傲的本钱,班上哪个能跟你比。你在宿舍里说话比谁都香,连班长、副班长说话也不如你有分量,你抢他们的风头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别看他们不声不响的,你吃烟、晚上很晚回来,还有我和你上吴窑的事,保不定就是他俩传给钱的。我们班上城里女生多,又洋气又聪明又高傲,我们这些乡下上来的土鳖看了心里哪有不羡慕喜爱的——个个都是仙女啊——明明晓得攀不上,又是想人家又是自卑,猫爪挠心哩,多被人家看一眼心里都要喜乐半天想入非非的,而这些对你不存在,连城里的小伙都被你压下去了,你是通吃!——女生们哪个跟你说话不脸上开花似的,特别是吴妈,居然跑到男生宿舍跟你借牛仔裤穿——你记得她站在门口那可爱的样子?她平时对我们乡下的哪个多句话的?偏偏就对你。大家哄起来时,我看到班长的脸都白了。说不定这小子心里就在暗恋吴妈。你总是在破坏人家的幻想,让人家自卑得喘不过气来,更可气的是你还那么无所谓,把别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当儿戏,得来全不费工夫,天生该派这样似的,这怎么不引起人家的沮丧和嫉恨!补习班不同于其他班,人的思想成熟老到多了,等于就是半个社会,你怎么能这么嚣张呢?也怪我,平时没有提护你,因为我们两人是兄弟呀,我又不嫉妒你,反而为你的出色风光感到光荣自豪,哪知道……!”
等保连说完了,存扣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脸上若有所思。他对这个自小玩的朋友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想不到他郑重的时候说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