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毛忽颤着,似有泪光闪动。疑视着他。
存扣感到心里有一团东西在迅速熔化,热和和的。“她是多么善良啊。她有一颗天使的心。”他心里感动着,迎着她的目光,轻柔地说:“不行啊,外面都是农田。”见她眉头轻颦,无限失落的样子,逗她:“我要补偿它一下!”从地上捡起两块碎瓦瓣往圈里一丢,那猪应声而起,动作十分敏捷,把瓦瓣含在嘴里嚼得咯嘣咯嘣地,像嚼炒蚕豆似的,非常香甜的样子。春妮又惊又喜:“它怎么还吃这个呀!”存扣说吃的;猪肯吃这个自有它道理,大概瓦里面含有它需要的微量元素吧, ——“它还吃土圪垃哩!”
回到屋里才坐下来,春妮又说饿了,想吃饭了。这一说不要紧,存扣立刻感到肚子空寡得难受。因为放假了有些兴奋,凌晨四点钟就醒在床上了;又因为晕车,早饭也没敢吃;到了海安,连肚里残留的隔宿晚饭都吐光了,就单喝了一碗稀溜溜的豆腐脑儿直到现在。——能不饿吗,都把肚子饿瘪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劝春妮说马上就有得吃了,春妮说现在离吃晚饭还早哩,咋会“马上”呢,存扣又倒了一碗蛤蟆乌儿茶灌进肚子里,喝得肚子里咕噜咕噜的,答春妮说:“真的,马上就有好东西给你吃了。”小腹部感到一坠,说:“我也去小个便。”
存扣说得没错,他一泡尿还没尿完,桂宏就吆喝着进了院门,后面跟着他的父母。他父母亲下稻田薅水草去的,裤脚卷到膝盖,赤脚上还沾着没洗净的泥。桂宏手上拎着黄灿灿的一捆馓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肯定是拢路上的馓子店里买的,油锅里现炸的。
存扣和春妮的到来让桂宏的父母很高兴。春妮嘴巧,马上站起来喊了“伯父”、“伯母”。存扣也跟着喊了人。桂宏的父母还有些拘谨哩,笑咪咪地应了。两个人都有了五十几岁的样子。桂宏妈要老伴赶快去厨房烧火,说把三个伢儿都饿坏了,中饭没吃正经东西。看来桂宏把路上的事全给他父母说了。桂宏妈把馓子拎到灶房里去,桂宏从条台上一个陶罐里掏出七八个鸡蛋送了过去。一会儿三碗又满又烫的鸡蛋煮馓子就端上了饭桌,每碗上面堆着一勺红糖,玉白色的猪油像一块绘图橡皮似地在迅速融化。鸡蛋煮馓子是农村人招待客人吃晚茶的上品。三人吃得十分香甜,春妮吃得鼻头上都沁汗了,见存扣看她,告诉存扣:“真好吃。”
桂宏说这屋子是老屋,庄南还有新屋,“我们吃过了把东西拿到新屋去,晚上我们就睡在那里。”进屋的桂宏妈补了一句:“这屋子几十年了,我们老两口住这儿。前几年他爸说宏儿成绩不好,怕他考不上,就打了块屋地竖起了新屋——在我们这里没个新瓦屋别想寻到人的。”桂宏脸涨得通红,“妈!——”地叫了一声,意思是不准他妈说这个。他爸倒又来接上了口,说想不到桂宏后来又考上了,新房子就空在那,过年放假的他兄弟俩回来住住。——“我们老两口在这屋里蹲惯了,猪啊羊的也养在这边,就一时还没搬过去。”
“我们睡到新屋去……几个房间呀?”春妮问道。
“当然两个房间了,”存扣笑道,“我和桂宏睡,你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我一个人睡生地方不敢……”她又嗫嚅。在学校提到下乡兴致勃勃的,一到乡下她的事全来了。
桂宏妈说:“姑娘,你不嫌我是个老妈妈,晚上我和你打伙儿。”
春妮马上展颜笑了:“嗯哪,我和伯母睡!”
存扣说乡下不喊伯父伯母的,喊大伯婶妈。他刚才就是这么喊的。
春妮就又甜甜地喊了声:“婶妈!——”
一屋人全乐了。
太阳已打西斜了,晒在身上就不那么狠了,暖洋洋的。桂宏他们三个挎着包往庄南新屋走去。春妮和存扣把在扬州汽车站买好的一些茶食水果丢把桂宏父母,老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