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我倒是觉得很受罪
还是碰到艰深的东西就自动摆平?”
现在他要求我们从今而后,每天只能花五分钟在报纸上,电视则完全避免,他的立论在于,高度发展的视听环境并不是让我们趋向精致化,却是平均化,而一个艺术家要有抵抗平均的本能。这点我同意他。我悄悄瞥一眼左右,从团员们的表情看来,多半的人已被这种粗犷收拾得服服帖帖,继续聆听他凌辱式的教诲:“……没一点主张,没一点素养,跳得那么过瘾,顶多是一群鸟人,最见不得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没吃过一点苦,没受过一点罪,吃得太撑只会无病呻吟,我要你们向我挑战,你们之中,谁能反对我的说法?”
我再度看了看左右,叹口气,我说:“我倒是觉得很受罪。”
“什么罪?”
“受您这种人的罪。”
这是我在舞团的课堂里第一次发言,从来都只是应付着陪大家听课,但今天的我感到极度的不吐不快。
“很好,总算有人不是哑巴,小女生你有什么不满意?饱食终日,吃喝玩乐,听不得一句重话?”
没错,我就是听不得这种贬抑,见不得我的年轻同侪的无言以对。我说:“饱食终日不是我们的错,至少我不这么想,生在这种逸乐的时代也不是我们的错,也许您不同意,但是要过这种生活不只辛苦也要忍耐。”
“你嫌日子过得太安详了?”
“不是,安详很好,只是我不想美化这种安详,我们就是活得够好了,所以代价也够大,既然您要谈艺术,您一定也知道,文艺复兴就是发生在最贫乏的时代里,浪漫主义发生在最动乱的时代里,数百年安详的瑞士产生了什么?巧克力和咕咕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