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对蜜蜂来说我是盲的
界多么奇怪,奇怪之最,必定是高声咒骂时的卓教授,她用声带制造出了那么巨大的精神压迫,没有声音的疾言厉色,应该是逗趣多过于恐怖吧?
这一切都映象在眼底,龙仔的双眼出奇的专注,对谈时绝不回避视线接触,这和我所熟悉的世界不同,太过度倚赖言语,让我们其余的部分不动声色、不可捉摸、不露痕迹,这是文明也是损失,我开始喜欢龙仔的沟通风格,他的用上感情的凝视,他的毫不遮掩的好奇。
“你很冷吗?”龙仔非常认真地望着我,用一个抱紧胸口的手势这么问。
“不,不冷。”我说,但是寒风中我没法禁止眉尾的一丝挑动。
龙仔脱下他的外套递给了我,他看出了我的冷,这是一个动态图像化的世界,所以他看得非常细微,细微而且真切。我将手电筒转个方向,我们一起望向土狼。“总有一天,我要放了它。”龙仔写在纸簿上。
“那你就放嘛。”我写。虽然这种愿望的格局太狭小,我想我能了解龙仔的心情。
“总有一天。”龙仔用手语说。
“最近你都到哪里去了?”我书写问他,这几天的龙仔,总是近午才进教室。
“哪里也没去。”龙仔写,“我最近常常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教授要我写笔记,要我在你们排练时想出来,什么是天堂。”
原来卓教授给了我们相同的考题。漆黑的动物园里面有什么猛兽正躁动不安,肉食动物的闷吼声,草食动物的踢踏声,声声牵引着我的思绪。
“我永远听不见声音,”他写,“太阳永远看不见黑暗。”
“对蝙蝠来说我是聋的,”我写,“对蜜蜂来说我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