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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豫丰”印戳的,才算有效。谭家在各地的分号办事机构,以及生意上的大小户头,也相继接获通知,今后有事直接找“豫丰楼”接洽。原先的联络渠道,即日起失效。
而这几个老大学生,除开那个叫张大然的还算是做过一点生意、赚过几张钞票,其他几个根本就没有操作过这方面的事嘛。连自己的日子都混得不那么得法,跑舞厅泡歌女倒都是老手。哼几句王盘声的《碧落黄泉》还可以。还是爵士乐女歌星比莉·荷莉戴的崇拜者。(这个女歌星吃了一辈子白粉,打了一辈子吗啡。)而且,这几个人都残疾,只有一条胳膊。靠他们来经营谭氏集团?
太过分了吧!!
让忆萱更加想不通的是,到了这步田地,经易门自己一天比一天黑瘦下去(一顿只吃一小碗饭,或一小碗火腿玉兰片汤。后来连这一点干的或稀的也吃不下去),居然不去找谭先生去申辩,居然还在为谭家操心。
当然,经易门也不是一点措施都没采取。有一天他找六位在谭家做事的本家兄弟来商讨对策。这几个本家兄弟,都长得有点瘦有点黑,个个沉默阴郁;很难从他们的外貌上准确读出他们的年龄,也很难从他们面部表情上来捉摸他们内心的瞬间变化。因为他们的表情总是很淡漠。他们的手臂都比一般人的长,背却稍有点驼,举止总显得有点迟钝、说起话来还有点口吃、鞋脚长大还稍稍有点内八字、眼神时而专注时而又显得憨直愚鲁……这一切都很容易使你误认为坐在自己面前的只是几个来自常熟乡下贩蚕豆的农夫,只不过腰里少系了一条土布围裙而已。但如果你因此真的以为他们愚笨憨直,而在与他们办交涉中放松了应有的戒备,那最后吃亏的就准是您老兄自己了。要知道这几个人无一不是办事的行家里手,而且个个都是强手,硬手,也就是说个个都极顽固。死心眼。
他们一律都五十五岁。都是经老先生当年从老家带到上海来的。是他多年来的亲信和最得力的助手。应该说也是他留给易门的一笔最重要的“遗产”。忆萱给他们每人上了一杯龙井,并吩咐娘姨用一只带棉套子的大钢精锅,到“大世界”跟前那爿“小绍兴”鸡粥摊头上去买鸡粥。这六位本家兄弟就喜欢吃这位“小绍兴”做的鸡粥。打发娘姨去买鸡粥,她自己则赶往云南路“老正兴”买两斤“白斩”两斤“口条”两斤“干煸”两斤“卤烧”。再一人两斤花雕。这就是他们兄弟七人吃得蛮开心的一顿中饭了。历来如此。
但是今朝这顿中饭,他们会吃得开心吗?
出门时,她有点头晕。
六个本家兄弟吃过鸡粥,接过忆萱递过来的热毛巾把,适适意意地揩了把热水脸。片刻功夫,房间里响起一阵嘶嘶啦啦用力嘬牙花的声音。这是各位继揩脸之后又在清理牙缝。尔后便此起彼伏地咳嗽。端起茶碗咕噜噜嗽口,纷纷对着硬木茶几跟前那只高脚铜痰盂罐弯下腰,哗啦啦吐掉;再用热毛巾把揩干净嘴角,这才真正安静下来。但依然谁也不看谁,只是低头不响。
“吃好了(口伐)?”经易门手里捏着那块白手绢。今天他额角头上真出汗了。
“吃好了吃好了。吃得老适意的。”六位异口同声。但接着仍然是沉默。几乎又沉默了两三支烟的工夫。六个人像六根黑柱子似地戳在仿古的硬木椅子上。其间其中的某一位好像是要说点什么,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为啥只是闷头吃茶,一句话都不讲?忆萱一直在隔壁房间里听着。手里捏牢一根绣花针。透不过气。忍不住要叫的时候,就戳自己一针。难道这几位本家兄弟也都是势利眼,看到大势已去,便顾不得易门,只知噤口自保?!
几位本家兄弟为啥不开口?当然是怕。怕啥?怕两个人。第一,当然是怕三先生这位新执政。万一自己把不牢分寸,今朝在易门面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