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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递消息……不断地掀起各种各样的“风波”,使谭家的“内务”呈现出一种为外人所难以理喻的多彩性尖锐性和隐密性。但同时也要指出,正因为有了这些“风波”,老老太太和老太太的日子才过得不寂寞。充实。才不发或少发气喘病和胃气痛。而真正能凌驾于这些“风波”之上、给予居间调停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经易门。她们都服他,也只服他,除了老老太太和老太太外,她们只听他一人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经易门对她们更知根知底的了。是他奉命把她们从乡下一个一个地接来。他亲眼看到过她们从前的模样。也是他,奉命在谭家花园里安排她们吃安排她们住,并按规矩,给她们发放每月的零用钱。她们还有些特殊用场,比如老家来个人、老家出点什么事等等,两位老太太另有一笔“专项基金”逐月拨出,按各人的不同情况不同需要来发放。这笔钱划到“管事房”,由经易门掌握使用。这大大加强了经易门在她们心目中的重要性。但使她们最为感佩的是,经易门从不滥用这方面的权力。总是一视同仁。该给多少就给多少,从不在她们中间有所倾斜。(要知道,她们中间分了许多“帮派”。“帮派”之多,让人没法搞得清楚。从大宗来说,分老老太太派和老太太派。又有太太派和姨太太派。还有本帮派和北帮派。后来又加了个岭南派。还有民国十八年前进谭家的和民国十八年后进谭家的。民国十八年前进谭家门的又分某年某年的。民国十八年后进谭家的也分某年某年的。还分缠过脚的和没有缠过脚的。嫁过男人的和没有嫁过男人的、男人还活着的和男人已经死了的。生过子女的和生不出子女的。有幸既生女儿也生儿子的和只生得出女儿生不出儿子的。长得非常胖的和长得非常瘦的。信佛的和信耶稣的。喜欢听绍兴戏的和喜欢听申曲或粤剧的……她有可能今天是这一派的,明天又变成了那一派。甚至上午还是那一派的,下午却又跟另一个派的人去嘀嘀咕咕了。阵容的变幻,真的犹如大风天里的云团。个中的奥秘只有她们自己知晓。所以有人说,有了一点资历或姿色、又能吃饱穿暖、又有许多闲时间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惹事的人,此言极是。)
张大然他们的确非常感慨,经易门在料理谭家如此庞大的一个工商兼有的企业群的同时,居然还能分出如此多的精力、如此恰如其分地摆平了如此之多的“老女人”,他们真的感到有点“自愧弗如”。在撤销东西管事房时,他们留下了原先协助经易门管理这些“老女人”的两个“账房先生”,并还留下了经易门那个也算是庞大的“内务”班子,只是改换了个名称,叫“总务科”了。他们自己必须集中精力对付那些濒临倒闭的企业。这是对的。同时,他们还要用很大的气力来调整自己和谭宗三之间的关系。
他们发现在分手多年后再见到的这个“谭宗三”,不是他们过去所熟识的、总在怀念之中的、一提起来就津津乐道、并引以为自豪的谭宗三。
他变得很内向。(这不算缺点。)变得很不合群。(这也不能算什么大缺点)他变得拿不定主意,又怕面对十分复杂的事情,(这就让人大意外了。过去他在学生会里当总干事时,最火辣辣的主意总是出自他,最难办的事也总是他自己抢着去办。在身兼人职之后,他还在学生会南国剧社兼了个社长暨总导演的职务。每次演出契诃夫的《三姊妹》,他必定亲自去做布景。他说一定要在那几棵高高的白桦树身上做出地道的俄罗斯味道,否则,这个戏随便怎么演,也演不出那种特有的契诃夫味道。当然,那个叫作“安得列·谢尔盖耶维奇·普罗佐夫”的男主角也得由他来扮演。你难以想象,在那几年里,他身边总是围着一批最出色的崇拜者和追随者,包括同性的和异性的;也总是聚集了一批最出色的忌恨者和反对者,也包括了同性的和异性的。)而现在,他不单单变得优柔寡断,而且还怕别人知道他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