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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5
三。谭宗三接过来一看,霎时间也愣怔住了,那原先被钢笔勾勾改改、圈圈划划、并留下不少墨涂涂的草稿此时也干干净净变成了一分打字机稿。并同样注明了“1970年”的字样。

    “真出鬼了。我家里分明就没有这种老式打字机!”陈实惴惴地说。

    “不是鬼。是有人要提醒我们……”

    “人?什么人?要提醒我们什么?”

    “……”

    谭宗三没有再回答。只是埋头去用心读这首歌的歌词。

    ……当我发现自已被深深的烦恼纠缠住的时候,

    玛莉姨妈就用她那智慧的语言对我说,让它去。

    当我被困在黑暗之中的时候,

    玛莉姨妈就小声地劝告我,让它去、让它去、让它

    去……

    ……Let it be,Let it be,Let it be……

    深深的烦恼。让它去。让它去。深深的烦恼。

    他拿起那分草稿,轻轻地读着。读着。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就跟陈实,一起回到虹口,他让陈实打开机器,他想直接听听那个神秘电台的声音。

    听到晚上,他才让陈实关掉那台机器,尔后说,他想在“电工房”里安安静静地单独坐一会儿。等陈实鲰荛小红,还有闻讯赶来的三月大然,都走了,他关灭了灯,打开录音机,在黑暗中又放了一遍《Let it be》。

    后来的十几天里,他几乎每天下午都到陈实家来,收听那个神秘的电台播音。(不再只是《Let it be》。而是其它的声音。很新鲜。很奇怪。很宏大。又很杂乱。无法理出个头绪。又无法不让自己投入。)他让他们一起来听,有一次甚至请来周存伯。还有一次,单独跟黄克莹在这个电工房里听了一下午。还有一次,把母亲姜芝华请来,听了一会儿。大部分人仍然不相信这个声音是几十年后的声音。少部分人相信,多听了几次,只觉得杂乱,并无太大的意思。只有他越听越来劲。黄克莹倒是愿意陪他一起听。但后来的很多次,他还是只愿自己一个人听。一边听,一边想一点什么事情。听的结果想的结果,当然包括认真研读那一箱子洪兴泰材料的结果,使所有原先熟知他的人都发现(觉察)到,他身上正点点滴滴地发生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变化。用大然的话来说,好像看到大学时期的那个谭宗三,隐隐约约又从水底里浮出来了。

    “收不要吓人喔!啥叫从水底里浮出来?三先生又不是落水鬼!”宫小红裹着一块极大的纯毛披巾,把两只脚盘缩在自己身下,坐在一只旧沙发的角落里,嗔责道。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跟鲰荛的那些朋友们来往多了,她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比如唇膏不再涂得那么红了,更多的时间里,甚至都不涂了。也不每天换一套衣服了。更多的时间里,只是用一件白衬衣和一条灰裤子来打发自己,或者就裹上这样一条色彩浓烈的纯毛披巾,用她年轻而火烈鸟似的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争论她完全听不懂的问题。然后等他(她)们走了以后,便抱住鲰荛的后腰,反复追问“啥意思啦?啊?到底啥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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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谭宗三不顾所有亲戚朋友的劝阻,放弃了自己在谭家门里仍拥有的一切,给谭雪俦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再次回到了盛桥。

    后来我多次找谭家的人,想看看这封信。但他们都推说不知道谁保存着这封信,都说,只是听说过这封信,但没亲自看过。看过此信的少数人说,信始终由谭雪俦亲自保存着。信写得非常委婉痛切。充满了亲情。充满了一种努力的向往。少见的认真。

    “向往?认真?谭宗三?”我以为我听错了。

    “是的。这封信,字字句句都充满了一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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