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木屋泥屋石头屋
势,又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快去吧,
我的泅太太。要不是为了你,我们能舍得放弃那十二车柴火和两吨腌鱼?肖大来一
年工夫学完初中三年课程,这样的学生不是每年都‘拣’得到的。明后年,我们还
指着他给县中增加几个百分点的高考录取比例咧。你去,来回车费,我给报,出差
补助一分不少你的。听明白了?!”
但苏丛却没能叫回肖大来。她看到了那个遥远而又遥远的渔镇。看到了那片宽
广而又宽广的湖水。那里潮湿风。干白芒硝。大片起伏。无尽头的消失和黑色的棕
褐。她终于明白大来为什么会惊讶她的“白”。但是她却没能劝动肖大来。他死也
不愿再回县中了。全家人都帮着苏丛劝。他爹肖天放在桌面上把手掌心拍出血,他
也只是一个不做声。后来,他们趁苏丛回招待所歇憩的空儿,把大来四肢巴叉吊在
院子里两棵邻近的大树中间,也没能叫大来开口。大来从小蔫倔,但还没见他像这
回这样,倔过死牛。第二天大早,苏丛又来大来家。大来忙给苏老师沏油面茶。尔
后,他又蔫蔫地待一边去了。
“你还要人家苏教员跑几趟?你狗日的做了对不起苏教员的事,人家苏教员倒
过来大老远地上门来给你说好话。多大的冤屈?啥金玉身哩?什么面子?你连嘴也
不张一下,你个什么东西,呀是吃哩溢槽啦!你对得住人家苏教员不?”天放骂到
兴起,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甩过去,苏丛没来得及拦,大来便被打飞了起来,远
远地摔倒在墙根下,后脊梁重重地砸到墙上,好像要断裂了似的;五根手指印,从
耳朵根一直红到下巴额上。凡是起红印儿的地方,立马儿又高高肿起。血呼呼地从
鼻子、嘴巴里咕嘟咕嘟涌出。头一低,便全滴到衣服上、地上。苏丛没见过这么打
儿子的,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大来也被热血呛住,闭住了气,连咳带喘,吓得连连
往墙犄角里退缩。不敢用手去捧那好像小水柱似的血流,只好稍稍仰起一点脸,由
它顺脖梗儿煞煞铺开,一会儿工夫,就把为了苏丛到来才换上的那件白衬衣,染得
一片鲜艳。到末了,还是天观、天一冲上前,一个抱住正摸着找斧子劈大来的天放,
另一个抱着大来,连拖带拽,把他赶紧弄出屋。
“太对不住您了。麻烦您回去告诉校长,三天后,我准把这狼不吃狗不啃的娃,
给她送到。活的不成,死尸我也要送一个去!县中老师来请,还不去。你祖宗八代
还没修恁好的福咧!”肖天放无比的歉疚,他说不出自己该怎么感激这位好心的女
教员。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简直抬不起头,说到后首,他忍不住又冲着门外去追
骂儿子。这时,几个姑姑和姐姐正围着大来,心疼地替他擦血,止血。大来有长房
长孙的身份,在众姑姑和叔叔的心目中,地位自是不同。
回招待所时,苏丛把大来也带到招待所里。
“能告诉老师,为什么不肯再上县中吗!”
苏丛问他。
大来脱去上衣,让苏丛看,爹以往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苏丛简直不能相信,
这全是亲生父亲留给的。
“为什么?”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要我听话……”
“让你听话……总还是为了你好……你总不能因此……因此就不愿再上学了…
…”
“上学?”大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