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的。接待办的人把大伙“赶”到操场去以后,西小院才空净。谢平才得以跟李萍琴同志简单谈了点自己的情况。李萍琴问什么,他都说:“放心,我自己能总结经验教训。骆驼圈子的人真还不错。我还真觉得歪打正着得了个好去处呢……”这叫所有的老熟人都觉得谢平老到多了。面对这种“老到”,他们心里虽然总有一些不大好受的东西在涌涌,但又觉得可以借此慰解,做许多欣然的微笑,再去鼓励、安慰谢平。后来,便一起去照相。
慰问团的人到场,大伙已是欢欣愉悦,突然又看到谢平,先是一阵骚动,惊喜,耳语,接着有的便叫喊起来。特别是来自试验站青年班的十来个代表,还有那些家在上海跟谢平住一个街道的青年,总有百把十来个吧,跳下桌子,张扬着、呼喊着朝谢平拥去。这种“骚乱”足足持续了十来分钟。眼看太阳光越发黄淡。树影也越发瘦长,甚至伸移到了居中的照相师脚下。陈助理员见政委已经等得不太耐烦了,便上前笑着相劝:“太阳要落山了。照完相再谈吧。顾全顾全大局。”谢平跟着伙伴上后排去。老谭和小周却朝他招招手,叫他上他们身边坐。谢平“出事”,上海区里街道里不少同志和家长都很关心。老谭和小周想,让谢平坐在他们身旁照个相,带回去让大家看,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可以有力地说明:谢平在农场依旧生活得蛮好,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谢平此刻只想能和慰问团的同志多待一会子,靠近一些,留下这一刻再不会有的纪念。伙伴们替他高兴,拍拍他屁股,催他快去。倒是那边的陈助理员,心里犯了隔:谢平在老谭身边的那个位置,将来在完成的全幅照片上看起来,比几位年长的股长还要靠中,等同副场长一般。自然也要比他陈助理员居中。这样的政治待遇,自然不是谢平该得的。他觉得谢平应该有一点分寸感和自知之明,婉言拒绝慰问团同志的邀请,而继续退到后排去。但没想谢平带着一溜小跑真朝老谭跑去。陈助理员便附耳对郎亚娟悄悄说:“你去提醒一下小谢。到后排找自己的位置去。”又关照道,“话说得婉转点。别让慰问团的同志听到了。”
郎亚娟本来倒没想到这也是个问题,听陈助理员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谢平确实有点不识相,便去把谢平拉到一旁,说了说。
谢平一听,心里陡地涌出一股无名的恼怒和委屈。回到场部这一天多,他处处节制自己。他知道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想揣测出事后的谢平到底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想使朋友伙伴们失望,更不想使幸灾乐祸的人得意。他要告诉他们,谢平还是谢平。骆驼圈子里住的同样也是人。但这一刻,他实在忍耐不住了。便大声对郎亚娟说:“你告诉让你来赶我的人,我只想跟上海的亲人坐一起照张相,没想要在股长副场长中轧进一只脚。我还没这么笨。”他的声音那么大,说得隔他十几二十人坐着的陈助理员,脸一块红一块青,不知是冷还是热,忍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冲着谢平叫道:“谢平,你捣什么乱!”
“是我捣乱还是你捣乱?”谢平涨红了脸还他一句。
“你不想照,出去!”陈助理员铁青起脸吼。
“怎么了怎么了?”政治处主任站起来打圆场。
“谢平,你发神经?”郎亚娟去拉谢平。谢平一甩手,摔她个趔趄,朝陈助理员大步走去。政法股股长站起来制止:“谢平,你想干什么?回去!”这时,刚静下的队伍便涌潮般又骚动起来。政委也站起来大声问道:“怎么了?谢平这小伙子又怎么了?”于是有很多双手伸过来拉谢平。谢平—一把他们推开,走到陈助理员跟前,对他说:“不用你赶。我明白我的位置在骆驼圈子!”说着便一扭头朝操场外走去。慰问团的同志只看见一个好端端的场面在郎亚娟来找过谢平后,骤起变故,便问郎亚娟。郎亚娟刚才在众人面前吃了谢平这一甩,也正忿恨着,一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