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过干沟去,他俩才撒腿跑了。
谢平这时在哪里?在老爷子家里。在场的还有淡见三、于书田。他俩一个手里提着一根铁锹把,看在门口。老爷子对谢平说:“你让他们闹去。你给我老实些。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丢了一回党籍。再闹你就得穿一辈子黑袄!”谢平刷白了脸,弯腰坐着。他求老爷子,让他开开窗户,答应镇华。连成他俩一声。隔了这样的十来年,伙伴们并没忘了他。他得答应他俩一声。哪怕不去,也得应一声:“镇华、连成,我听见了。你们走吧——”但老爷子不让。老爷子说:“他们来寻的,是过去那个谢平。你不是了。你敢朝窗前迈一步试试。迈哪条腿,我就打断你哪条。古往今来,在羊马河,不听话的,有一个有好结局的吗?你不想想你那个赵长泰!恁好忘事?!”但这一回,却偏偏没让老爷子说中。三千个“上武天”闹腾一番,开始确有人被拘留,受审查。但不久上边催促下来,放人。又不久,为“上武天”们制订的文件传达下来了。他们中间,在政策杠杠里边的,便陆陆续续开始办理手续,返回他们阔别的上海、天津、武汉……有的去了香港、神户、美国的新泽西州、加拿大的多伦多,等等等等。土里再度泛洋。六十年风水颠倒过。
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地回。
年轻人干什么都讲究个“轰轰烈烈”。
而谢平,慢慢地也到了三十三岁那年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