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咖啡
部经理。他图啥?图钱?
不管熟悉不熟悉他的人,但凡听说此事,都会在心里打上这样一个大大的问号,同时也会纷纷地为之惋惜不已。也有人冷笑,说这是他“本性的再一次大暴露”——很多年前,这位曾反复结婚又反复离婚的劳爷,曾因“骄傲自满”、“脱离群众”和“放松自我思想改造”、“贪图生活享受”,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犯过一次大“错误”,被取消过“二级英模”称号。有人则“深刻”地分析道,他这是被当前那种“一切向钱看”和“追求自我释放”的社会潮流搅的,临老了,还想学那些“弄潮儿”时新一把,拿自己的一生“赌”一回。没得“青春”可赌了,就赌一回“老年”吧。等等等等,说啥的都有。不一而足。
当然,也有人不信这些“胡说八道”,比如,省厅和刑侦总队的几位主要领导就不信。他们太了解自己这个老战友、老部下了。说劳东林一生爱赶个时髦,生活上喜欢图个“优越”和“舒适”,说他反复结婚,又反复离婚……所有这一切,都不假。比如这老小子确实结过四次婚,又离过三次。但因此你就断定,他就是为了几张钞票才脱警服辞职下海的,他们不信。打死他们也不信。什么叫血染的深情和信念?每一位老警察都能用自己的一生来做这个命题的最真切的佐证。劳东林当然也不例外。当时,总队长和几个副厅长轮番地找他谈,劝他慎重考虑,但都谈不下来。最后无奈,厅长亲自出马。半夜。关上门。厅长对他说,今天我不跟你扯别的。你一定得给我说出个道道来,哪怕有一条能说服我,我一准让你走。但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子丑寅卯午,那,这档子事,我跟你没完!我不会让你好受。你小子都快熬到退休年龄了,还跟我折腾个啥嘛?啊?劳东林当时涨红了脸,嗑嗑巴巴半天也说不上来个啥,满眼含着泪水,翻来覆去就说这么一句话:“这么着吧,你把我双开了。求你成全我这一回。”啥叫“双开”?“双开”就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就是把辛苦一生得到的最基本的东西全扔了;即便这样,也要“辞职下海”!他这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他当然没疯。
“跟我说实话,又跟哪一个女孩缠乎上了?”厅长问。厅长跟劳爷是省公安系统最早一批干警培训班、号称“黄埔一期”的学员。当年在培训班上,活泼外向的劳爷是班委委员,而内向敦厚的厅长还只是个普通学员。后来人家进步快,当了厅长,但两人的关系向来非同一般,说话也就直截了当得多。
“你要还这么看我……这么着吧,你把我打死在这儿得了。”说着,劳爷摘下腰间的手枪,往桌上一扔,脸色顿时青白了。
“我想你也不至于那么没出息。”厅长瞟了瞟那支在劳爷腰间已经摩擦得不见蓝光的六四式手枪,轻轻叹道。
“相信我。让我走。你们多少年也没真正信任过我。这一回能信任我一回吗?相信我这个劳东林,绝对不会给你们抹黑丢脸……”
“哎哎哎,你这个劳东林,咋说话的呢?不信任你,还让你全权负责大要案支队的工作?全省评十大神探,是谁往上报了你的典型材料?啊!厅里要信不过你,那会儿部里聘你当顾问,我们随便拦那么一下,这大顾问你当得上吗?啊!我们为你做的这一切,在你眼里都不算数?你这人一辈子咋老这么偏激,爱走极端?临退休了,还不改改?咋整的嘛?啊!”厅长较起真儿来了。他知道劳东林这话是有所指的。劳东林对厅里多年来一直不给他把这个“副”支队长扶正了,耿耿于怀。对此,他们双方都有说头。从厅领导这一方来说,他们觉得,我们虽然没把你扶正,但也没再给大要案支队任命个支队长,你这个“支队副”在那儿实际上是在掌管着全盘。世人皆知,刑侦总队是省公安厅最重要的一个部门,而这个大要案支队又是刑侦总队最重要的一个部门,把一个重中之重的部门都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