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和顺面馆
“我有啥意见?我咋会对您有意见?”邵长水忙连声解释。
“你别跟我强词夺理。有意见是正常的。没意见才是不正常的……劳爷就是憋着这一肚子意见才去陶里根的……他心里不痛快……不痛快得很呐……可我没想到他去了陶里根还那么痛苦……人呐……”
这时,那位男店主推门进来,问能不能上热菜了,却没料,遭到赵总队的一顿臭训。他瞪大了眼,冲着这位男店主破口大骂道:“谁让你进来的?我跟你交代过没有,不经我允许,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许随随便便往屋里闯?你知道我们是干啥的吗?你想偷听我们的谈话?嗯?!你活腻歪了?”吓得那位前助理检察官目瞪口呆,瞬间工夫便傻愣在那儿了。邵长水知道赵总队确实喝多了,忙冲着那店主挥挥手,让他别跟总队长计较,赶紧回避了,然后摁住死活要站起来去继续追问那店主的赵总队,哄劝道:“哎哎哎,人家是来给我们上菜的。你干啥呢?您这么折腾,我们还吃不吃这顿夜宵了?”
赵五六呆呆地看了邵长水一眼,这才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又呆呆地朝店老板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翕合了两下嘴,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又没说得出来,呆坐下,问:“我刚才跟人耍态度了?”
邵长水笑道:“岂止是耍态度?!差一点没把人家生吞活剥了。”
“……”这时思维已然变得非常迟钝的赵五六翻了翻眼皮,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忽然说道,“那……那……那咱们该给人家道个歉……那得……得道个歉……”
邵长水笑道:“行了行了。你别再去吓唬人家了。”
赵五六着急地嚷嚷道:“干吗吓唬人家?我得跟人家道歉!这老板过去是咱们公检法系统的同志,在部队正经还当过侦察参谋。我们一直处得挺不错的……别……别伤了他啊……”说着,强挣起身,摇摇晃晃地就直向门外走去,逼得邵长水赶紧上前把他拽回椅子上。但赵五六还是嚷着要去找老板道歉。邵长水只得支使一直守候在门外的一位男服务生,跑步去把老板叫了来。再经过一番折腾,等老板走了,那酒劲也稍稍过去了一些,赵五六才再度平静下来。邵长水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喝下去了,便赶紧通知老板,没上的甜点和水果统统都别上了,不由分说地把总队长拽出了这和顺面馆。等发动了车,把赵总队送回家,再回到龙湾路,已是后半夜两点时分,哪还顾得上洗脚刷牙,赶紧脱了上床,但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地回响着赵五六说的这些“酒话”,闪现着他“愤世嫉俗”的神情,捉摸着总队长今晚突然酒后失态的深层次原因……这一切,颠过来倒过去地纠缠着已然非常困倦的他,只是睡不着,就只能硬挺着……一直到天明时分,眼皮才渐觉沉重,脑子里也跟灌满了一盆热浆子似的,迷迷糊糊地刚有了点睡意,电话铃却突然间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他本能地一个鲤鱼打挺般蹦起,扑过去抓起电话。是赵总队从总队部办公室打来的,让他立即赶到总队部,“有话要跟你说”。
邵长水赶紧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夺门而出时,下意识地瞧了一下墙上的电钟,这时还不到凌晨五点。
……省厅大院这时自然寂静无人,邵长水急冲冲赶到总队长办公室,果不其然,他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那模样,也是一夜没好睡,眼泡整个儿都浮肿着,加上酒后的病态,再加上室内又没开灯,他似乎显现得越发的虚弱和憔悴。自调到刑侦总队来,邵长水还从来没见过总队长如此“颓丧”过。
“坐。”赵五六指指另一边的沙发低声说道。那边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沏好的茶,还在袅袅地冒着热气。这是总队长特有的“待客”之道:找部下谈话,事先总会替你沏好一杯茶。几十年如一日,从不疏忽。
“昨晚我出洋相了……”他有气无力地自嘲道。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