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曹月芳的第二次讲述
步去,退路就已然自动断绝了。这就像射出去的箭一样,只有两种前途:要么射中目标,死死地如愿以偿地扎中标的物,要么与标的物擦肩而过,然后在空中摇摇晃晃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到最后一刻而栽倒在地,而光荣奉献:除此以外,是再不会有第三种结局,是绝不会有回头的机会和可能的……
一条悲壮人生路,既是他向往的,又是他害怕的;既是他害怕的,又是他渴求的…… 这就是劳爷……
从他说的这些情况,你们就可以看出,他下决心到陶里根去搞这秘密调查,是经过了一番重大思想斗争的,是做了种种思想准备的,是设想过最坏的后果的,但就是没想到,老书记会突然病倒,会从此昏迷不醒,没想到老书记在昏迷前会没对这件事留下任何“遗言”,更没想到,余达成居然因此会这么快地就从这件事情中把他自己给择开了,并如此迅速地把劳东林给“撇弃”了……毫不迟疑地以“斩立决”之势撇弃了他劳东林……
“寒心啊……月芳,真让人寒心啊……这余大头年轻轻的,好歹已经是我们党的一个高级干部了。他咋能这样呢?啊?他咋能这样?”那天晚上,东林反复地这么追问我。
“唉……这有啥想不通的……咱们做个换位思考,把你换到余大头的位置上,一旦发生这样的事,你会咋干?你会争着去把一切事情都揽到你自己身上?事情牵扯到一个在位的代省长,你揽得了吗?谁敢揽哦?!!”我说道。
“依你说,余大头这么干是对的?他只能这么干?他必须这么干?他应该这么干?”
“那倒也不是……”
“那应该咋样?”
“也许这里头本来就没什么应该不应该那一说。”
“对他来说,没什么应该不应该这一说。那么对我呢?就该由我来承受这一切?”
“嗨……”
“他可以这样来对我,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去对别人?”
“东林东林东林,你咋跟个三年级小学生似的?你跟人争啥嘛?”
“……”他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又呆坐着了。
第二天,他就去上班了。我也赶紧回省城了。据家里人告诉我,后来他便不常去我家住了。等我去陶里根再见到他,发现他各方面的状况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得少言寡语。有时突然会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似的冷冷地看我一眼,看得你浑身不自在。后来我发觉,他这么打量人,似乎是一种下意识行为。因为,转瞬间,这种冷漠和怀疑便会被常见的随和和淡定所置换,一切又似乎显得跟往常差不多了。只是在这“差不多”中间,你又时常会感觉出一点反常,这种反常就是,他越来越频繁地用这种打量陌生人的眼光在打量你这个老朋友。这的确让你会感到不安。然后我又听说,他的夜生活越来越“丰富”,也听到有人说他在参加或组织那些晚上的种种活动时,越来越“放纵”自己……关于这方面的情况,我想你们一定也听说过一些了……
(说到这里,曹楠敲了敲门,要进来给父亲打针。曹月芳患糖尿病多年,现在每天要靠注射胰岛素维持。打完针,曹楠提醒她父亲,要不要歇一会儿再接着谈?您一气谈这么多,累了;人家一动不动地听你谈这么长时间也受不了哇。曹月芳对他女儿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人家工作组同志时间挺宝贵的。要歇,等他们走了再歇吧。你要真发善心,做一点小吃的来给我们填补填补。然后,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据我知道,东林头一回来陶里根初步摸情况,是摸到了一些情况的,这些情况也促使他下决心在陶里根“彻底干一场”,也就是说,当时他是下了决心要把这位”顾代省长”和所谓的“陶里根集团”的事情整一个“水落石出”的。否则,他也不会去辞职,不会去脱警服:要让一个老警察,在他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