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这是准干的?”罗小毛的父亲压抑着愤怒,冲着向他走来的传达室的师傅说。那位师傅很解气地瞥罗父一眼,“昨天你们老家来的两个人,说你是叛徒。”他慢声慢气地说,“你现在有麻烦了,罗校长,这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事。”
麻烦当然就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着暴雨的中午,h师范的民兵营长和保卫科长及三个红卫兵,一齐拥进了罗家,个个人模狗样地绷着脸,如临大敌一般地瞪着罗小毛的父亲。“罗中汉,”保卫科长生平第一次直呼罗校长其名,因而声音一点也不干脆。“从今天起,我们要对你叛变革命的问题进行审查。你清理几件衣服跟我们走吧。”罗小毛的父亲脸上一片茫然地应了声“哦”。保卫科长见他敬畏了十年的罗校长居然不发怒,反倒模样有点可怜,顿时精神就为之一振。“罗中汉,”他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动作快点,我们可没工夫等你。”
罗小毛的父亲被他们带走了。
“你爸爸是叛徒,”罗小毛的同龄人对他轻蔑地说。罗小毛的心立即就碎了。“我不晓得,”罗小毛惭愧地说,当然还一脸通红。
他那时虽然只有八岁多,但已经懂得叛徒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就是人民的敌人,遭人民群众唾弃的坏蛋。罗小毛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一颗心当然就不再鲜红。
h师范的山坡上有一幢很长的四层的红砖楼房,坐东朝西,被h师范的大人小孩简称为“东楼”,东楼有百十间寝室,揽括了整个h师范的学生。罗小毛的父亲被关在东楼大门旁的一间房子里,由红卫兵小将看守着,好像叛徒罗中汉会畏罪潜逃似的。红卫兵小将当然不会为叛徒和走资派端饭端菜--没有人愿为坏人服务。这个光荣的重担自然就落到了罗小毛的头上。“小毛,”母亲瞪着儿子说,“你去跟你爸爸送饭。”罗小毛不太愿意去送,他怕同龄的孩子瞧见而嘲笑他。“我不去送,”罗小毛说,“慢点别人看见了笑我。”罗小毛申辩说。罗小毛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母亲当然不愿意让两个青年去。“欣赏”造反派的脸色,更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去受红卫兵小将的欺负。罗小毛是全家中给父亲送饭的最佳人眩“我只告诉你,小毛,”他母亲非常客观地瞪着他,“你不去给你爸爸送饭,你爸爸就会饿死的,饿死了,那你就没有爸爸了。”
罗小毛当然不想要爸爸饿死,在感情上他是很依赖这个被别人说成是叛徒的爸爸的,爸爸就是爸爸。他去了,拎着一铝盒子饭菜,有点羞怯地急急往东楼走去。他那颗幼小的自尊心,不愿意让同龄人看见他给他的叛徒爸爸送饭。罗小毛从开始懂事起,自尊心就很强,这与他后来在事业上发达起来,有着密切关系。关于罗小毛的事业,那是另一部小说的任务。罗小毛拎着一铝盒饭一走进东楼,红卫兵小将就立即拦住了他。“站住,”红卫兵小将虎着脸瞪着他,“拿来给我们检查。”罗小毛忙把饭盒递了过去。一个红卫兵揭开饭盒盖,拿起罗小毛手中的筷子就七翻八寻,看是否在饭里藏了纸条之类的东西。有天下午,罗小毛打着油布伞去送饭,雨水把脚和球鞋都打湿了,心里就为天天要送饭而恼怒。一走进东楼的大门,一个脸上遍布着青春疙瘩的红卫兵厉声喝住了他。“过来,小鬼。”对方故作凶猛地瞪着罗小毛,“把饭盒打开。”
罗小毛迈到到那红卫兵面前,打开了饭盒。红卫兵小将举起一双筷子,很认真地翻寻饭盒里是否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当那个红卫兵翻寻了一气,什么也没找到,便夹起埋在饭底下的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出于妒忌说:“叛徒还有蛋呷,哪要得!”说完,他把鸡蛋轻漫地朝地下一扔时,罗小毛尖叫起来了。“赔老子的鸡蛋来。赔罗!”罗小毛怕他跑,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袖,“赔我的鸡蛋来!”“哎呀!”那红卫兵感到奇怪地低了头来瞪着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