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说第一句话。他决定一开始就来个单刀直入好:“尚小艳,我想和你说说话。”他感到这句话去得平实自然,不会使对方难堪,更不会一开场就把自己的脸丢荆他有一种紧张不安的幸福感,他等待着她从校门里走出来。她出来了,举着一把红花布雨伞,朝他守候的地方缓缓走来。然而,他竟满脸绯红地赶忙躲进了商店,直到她苗条的倩影从商店门前经过,他才悄悄走出来凝望着她的背影自惭形秽地垂下了头。“我的胆子跟麻雀一样小,”他不得不向胆怯屈膝投降说,“我不是男子汉。”
这种屈服自然就导致了他用写信的方式去表白爱情。就是这封信使他名誉扫地,使他在高中时代拾不起头来,使他的高中生活显得很灰暗。罗斌进入高中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他趴在桌上,对仍在17中读高中的尚小艳写了封“我们的爱情似深山的火焰”的情信。第二天放学回家的途中,他站在一家小邮局的绿绿的门前,望着蓝蓝的天空又思前顾后地犹豫了很久,最后他一咬牙,把早已粘好了的信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坚定地掷进了绿油油的邮筒里。他在如释重负和激动不安的双重心理压迫下,等待着她的答复。可是一星期后却等来了他的初中班主任高老师和一个从前同罗斌玩得颇要好的同学。读初中的两年里,高老师从未到过他家,没想一走进他家便是执着他写给尚小艳的求爱信。那是个天井里菊花盛开的中午,一家人刚吃过午饭,罗斌正要去洗碗,一抬头只见高老师穿一身旧军装,戴一顶洗白了的旧军帽迈了进来。他身旁站着替他带路的同学李国民。“罗斌。”高老师叫了他一声,然后有点古怪地盯着他。罗斌一见高老师那张庄严的面孔就明白世界末日到了,“高高高老师,”他结结巴巴道,脸噗地就红了。高老师硬生生地应了声,接着说:“我找你爸爸。”老罗走了过来,笑着同高老师打招呼说:“坐坐,罗斌,给高老师泡杯茶。”
“不用不用。”高老师拦住罗斌说,“老罗,是这么回事……”他把罗斌写给尚小艳的情书拿出来展示给罗赋的父亲看。“你先看看,我们再谈谈这件事。”父亲抹去了宽脸上的笑容,戴上老花眼镜细心阅读儿子那封幼稚的求爱信。高老师待罗斌的父亲读完信后,冷冷地说:“尚小艳的妈妈闹到学校来了,说尚小艳如果出了事,或者在路上挨了打……罗斌就要负全部责任。”“他敢!”老罗一脸铁青地喝了声,瞪着儿子,“你这家伙不像话啊!不是这样的事找上门来,就是那样的事找上门来。我真要一脚踢死你这狗屎的。”说完,老罗愤怒地朝儿子腿上踹了一脚。“你不像话埃”高老师一笑,“莫打他,老罗。”高老师说,“主要是教育。打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老罗厉声说:“不打他他记得!这狗屎的东西太不像话了。”罗斌对父亲的打骂倒不那么在乎,对高老师的大驾光临心里也只是一时的惊恐,他最感羞愧的是这一切一切都被李国民看到眼里了,他成了他初恋遭到拒绝和挨打受骂的见证人。罗斌后来在爱情方面一直踟蹰不前,甚至对朝他频送秋波的姑娘十分反感,这都与他的初恋上遭到毁灭性的重创有着因果关系。
这封信虽然没落到罗斌的高中班主任手上,但这件丑闻却不知从哪条渠道流入了11中学,并注入了他高中班主任的耳孔里。
高中班主任是个自以为自己正直、自以为自己是好老师的年轻女人。不知是过于正经还是别的原因,她的思想无法忍受她的学生竟敢在她尚未恋爱以前进行恋爱。为了表示她深恶痛绝这类事情,为了杜绝这类事情重演,在一个下午放学前,她虎着一张没人爱的大脸块,一步一个摇头地走到了讲台上,站在黑板前审视着在坐的48个男女同学。“我今天要跟同学们说件事,这是关于道德品质的问题。我们班有个男同学,我不点他的名,向他原来学校的一个女同学写什么求爱信!”她一脸正义且爱憎分明地批判此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