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贝为此总抱怨我对女孩子太冷,但同时又说就喜欢我这样的性格。她把我对她的反应当成了性格。她说这样更男人气,很酷。贝贝讨厌饶舌和表现欲太强的男人。
也许只有我自己们心可知,我对贝贝那些表示爱意的话语说出口时有多么勉强,多么言不由衷。我不是不喜欢贝贝,而是禁不住总要揪心地追问自己:你不是爱着安心吗?你现在还爱着安心吗?
但我知道我应该走,我应该背井离乡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是不爱安心,是安心逼我走的。是她对我们的爱采取了不负责任的态度,留下一纸诀别然后不知去向。我留在北京留在我们的家里我无法摆脱安心的笼罩,我要想忘掉一切得到新生就必须远远地离开这里,就像安心当初离开云南来到北京也是为了躲避痛苦为了蜕变求生一样。
我应该走,这是一个机会。
秋去冬来,在入冬后下第一场雪的那天早晨,我乘坐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飞机,从北京的新机场起飞,在空中左偏右摆地绕了半个圆圈,然后校准方向,向东飞去。我从椭圆形的机窗竭力往下看,想再看一眼下面被化雪弄得潮湿变黑的故土,但窗外云遮雾障,什么也看不见。
在我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呆在家里一整天没有出门。我把我和安心共同使用过的每一样东西,能见证我们曾经相爱并且曾经生活在一起的每一样东西,包括小熊的衣服和玩具,都翻出来看。我久久地注视和抚摸它们,为安心,也为小熊,掉了最后的眼泪。然后,我又将它们—一放好,放到安心走的那天它们各自所处的位置。
我像安心离开时一样,把屋子认真打扫清洁了一遍,然后,也给安心留了一封信。我写信的时候固执地想,她也许终有一天会回到这里,会看到满屋的灰尘和摆在桌头柜上的这个没有封口的信封。
安心: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吗?
明天,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七号,我就要乘飞机去美国了,永远不回来了。除非你要我回来!我本来想把我这一生都给你的,但你不要。我本来想让你一辈子都过幸福的生活,但这已经不能吸引你。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可惜的是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你究竟选择了什么。你给我留下了我无法克服和摆脱的痛苦,你和这世界上任何女孩都不一样,你能让我难以把你忘了!所以我必须走。我要走得远远的,去一个绝对陌生的地方,好忘掉你,就像你忘掉我一样。
不写了,我要哭了,我不想再为你哭了。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这么快就分道扬镜各自去过截然不同的生活,从此再无关系!这是真的吗?也许只有到了明天飞机载着我离开地面的那一刻我才会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们还会见面吗?等到我们都老了,还会想起这里吗?还会想起再到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这个小屋子里来看看吗?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吻你的,不管你有多老。如果那时你还想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重新开始咱们的生活,我会同意的。不管那时我在哪里,是贫穷还是富有,有无家室和儿孙,我都会来的!我会告诉我的家室和儿孙,我年轻时曾有一场刻骨铭心的爱,这场爱我不能忘记!我想作为我一生善待他们的补偿,他们会放我来的!
杨瑞我写到后面还是哭起来,我像个小孩子那样流泪和抽泣。我把我这么多天来所要倾诉的绝望与幻想,连同我的眼泪一起,落于纸上。我把绝望幻想和眼泪统统曾进信封。信封摆在平时安心睡觉的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没写抬头和落款。
那天晚上我坐出租车去了刘明浩家,我把一套我家的钥匙交给他请他保管。安心如果回来找我找不到的话,我想她会来问刘明浩的。在我的朋友中,只有刘明浩和她相熟。
刘明浩接了钥匙,笑笑,提醒道:“你既然跟了贝贝,可不能身在曹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