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
“小黑?”
庆春全身一软靠在了墙上,愣愣地看着父亲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内心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热烈的狂喜。啊,肖童还是原来的肖童!可父亲发怒了,他把厨房里剩的牛奶,把扔在垃圾桶里的注射器的包装袋,全都拿过来,摆在庆春的面前。他气得全身哆嗦。
“你这是职业病,你看谁都像骗子,他来咱们家这么多天了,他总的表现是好的,你怎么就不过脑子分析分析?你神经过敏主观臆断!我辛辛苦苦,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天的思想感化工作,昨天李春强那么一搞,今天你这么一闹,还有什么作用?他的脾气我知道,他这一跑能死给你看!他不会再回来!你信不信?”
父亲的话音未落,庆春已经冲出去了。父亲也跟着她跑下了楼。他们在楼前楼后以至附近的街上四处寻找,发神经一样地大喊:“肖童!肖童!”但肖童不见踪影。
整个儿晚上他们都在找。街上,街心的花园里,肖童的家,……庆春甚至给郑文燕也打了电话。一直到半夜了肖童也没有回来。她明知道他不会回来,但楼梯上一响起脚步声,她的全部神经总要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晚饭她和父亲谁也没有心情吃。晚上十二点钟父亲把饭又热了热,叫她。但父亲的脸色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她看着父亲把注射器里抽进了奶水,塞在小黑的嘴里一点一点地推进去,她看着小黑吮吸有声地鼓动着小嘴,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一晚庆春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电话铃突然响了,她怕肖童昕到她的声音就挂断,因此让父亲去接。父亲接了,又把听筒给她,说这是春强。
李春强在电话里问她和肖童谈得怎么样,如果已经谈好的话上午可以带他到据点里来一起商量一下行动的步骤。庆春答非所问说春强你能不能把车子借我一下?李春强说没问题,你用车干什么?庆春说,肖童丢了我要去找他。
李春强很快把车子开来了。他问庆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庆春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原委,但李春强不信。他说,不会吧,如果你只是怀疑他在吸毒骂他两句他不致于弃家出走一夜不归吧,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怎么总让人觉得叽叽咕咕神神秘秘。
庆春说:“你别瞎想了,以后再跟你细说,你先把车给我。”
李春强说:“你脸色非常不好,眼睛都是红的,你是不是哭过,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庆春说:“他没对我做什么。是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李春强半信半疑盯了她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你这样子怎么开车,还是我来开吧。你说上哪儿去找他?也许他又找上哪个毒友躲到什么角落里吸上了也说不定。结果你还以为他在哪儿伤心呢。”
李春强顾自嘟哝着,庆春不想和他争辩。她上了车,说:“走,我知道他上哪儿了!”
他们开着车,开足马力,开上宽阔的京密公路。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金山岭的脚下。李春强疑疑惑惑地问:“他在这儿?”庆春不答。她跳下车,大步流星奔司马台长城跑去。李春强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紧步后尘。山上没有人。开索道的工人疑惑地看着这两位严肃而焦急的乘客,也许带着这种表情登山的人非常少见。他们下了缆车继续往上爬,越往上爬路越难走李春强越不可思议:“肖童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搞什么名堂?”他气喘吁吁爬上陡峭的天梯,又跟在庆春身后亦步亦趋如履薄冰地步上天桥。他奇怪为什么一向冷静务实的欧庆春,在认识了肖童之后这么快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大早上匪夷所思地把他领到这里,看上去几乎像个疯子。
风很大,不时在空中发出强劲的撞击。风使这里绝了人迹。风声更增加了庆春的幻想,她想象着肖童会有怎样一种心情。——如果他伤心了绝望了他一定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