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2)
的心太宽了,我可没想这么多。”
“萌萌,你别不高兴,我真的不太喜欢你们家的这些朋友,我是为了你高兴才跟你泡在屋里的,我看你和他们倒是厮熟得很。”
“难道朋友就不能各有各的观点了吗?都觉得自己正确,可到底是谁正确呢?天晓得。大家只要都不强加对方就是了。他们那些观点,我也不赞成,可朋友还是好朋友,有什么妨碍呢?”
“你瞧那个老四,那么长的头发,要不是留着撇小胡子,我还以为他是女的呢。”
“他是个工人,工厂里不少人都这副德行,我也看不惯,可也用不着去干涉人家。其实老四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别以为留长头发的一定不怎么样,马克思还留哪,斯大林、鲁迅不都是小胡子吗,噢,他们留就是革命的,无产阶级的,现在的年轻人留就是反动的、资产阶级的啦?”
“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歪理呀,简直是胡比。不同时代、不同民族对着装打扮各有不同的要求,有些当然体现了当时当地的道德标准,我不是反对头发长,可也别耷拉到肩上去啊,你看现在社会上留那种披肩发加小胡子的有几个是表现好的?就是表现好,这方面也不能说成是个优点呀,真的,学了两天法律,倒学出诡辩来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辩了,好不容易在一块儿呆一会儿,还吵个没完,其实有什么吵的呢?人和人之间本来什么事都没有,争来斗去的全是人们自己发疯造出来的,实在没劲儿。”
他鼓了鼓嘴,却没把反驳的话吐出来,他也不想再争辩了。夜,是多么静,多么美,人的生活,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不愉快呢?也许,只有逃避一切烦恼才能做到身心愉快,可是逃避又偏偏不是他的性格,他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儿灰星子,这永远是最吃亏的!还是多学会宽容、学会妥协、学会敷衍、学会“哈哈哈”吧。至少,今天晚上该把心灵净化一下,无忧无虑地享受享受了,这是多好的夜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
他把萌萌搂得挨紧自己,走向灯光如水的前方,真是的,城市,有城市的美。
“昨天系里开大会,”隔了一会儿,萌萌说,“动员大家自动报名去分校,唉,竟然没一个学生搭茬儿的。”
“学生们怕什么?”他答应着说,“怕条件艰苦还是怕将来分不到好工作?”
“都怕。说实在的,我倒是真想举手报名呢,可你要是带了这个头,反倒招人恨。再说,这的确是关乎一辈子的事,一步错步步错,将来真的把你往哪个小地方一分,你后悔也来不及。”
“你们还上着学哪,就这么实惠,难道连一点儿共产主义精神、一点儿青年的豪放气概都不想要吗?”
“我倒是想要,可是大家都是这么‘现实主义’,你也就没兴趣搞什么‘浪漫主义’了。”
他停下来,可又说不出什么责备萌萌的话,他的心情已经完全被破坏了。
施季虹从市第六医院那个老式的大铁门里走出来,喘了口气,手伸在短大衣的口袋里,捏了捏那张病假条,心里轻松了一点。“——贫血性晕眩,建议轻工作一周。”她忍不住得意地笑一笑。她几乎是在半个小时以前才想起这位华大夫的。上个星期天,华大夫陪自己爱人——市第一医院常给父亲看病的保健医生,为了他们的房子和儿子的事,来拜访父亲,她当时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实在是太孩子气了。以后,对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香客”,何妨客气些呢,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求上人家了。
“干脆开一周假吧,休息休息,你们演员请病假扣钱吗?”华大夫的殷勤劲儿就别提了,好像你要是同意让她给你开张病假条,倒是给了她什么施舍似的。
“不,就开轻工作吧,一周够了。”施季虹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