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部分(2)
作为临别寄言,送给你。
另外,市委组织部给处里发来一信,是给你的,顺便带来。
严君匆匆
他从书里又抖出一张白纸,上面是严君清俊整洁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录着普希金赠别女友的那首小诗: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他的心颤抖起来,严君,是个多好的人!生活,把那么多好人安排在他的命运里。他高兴,高兴了又有点儿难过,仿佛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严君似的。如果严君探亲回来,他一定要劝她别走,劝她留下来,我们是一个在斗争中建立了友谊和默契的集体,谁都别走,谁都别走,一块儿干下去,该有多好啊!
他手里慢慢捏搓着那张字条和那一纸“别诗”,心里茫茫然,若有所失。段科长已经提起来做副局长,上个星期走了,现在,严君又要走……唉,真的,他真希望谁都别走。
打开市委组织部那个扁扁的信封,他已经猜出里边是什么东西了,——一张打字油印的收据。
周志明同志:
你寄来的你父亲周耘田同志的党费人民币壹万贰仟圆整收悉。
此据
中共南州市委组织部
他胸口一阵滚烫,情不自禁地把这张薄薄的收据贴在鼻子下面,深深地闻着上面散发着的油墨香味,闻着,闻着,带着快要迸出的眼泪,他自己笑起来,“父亲啊,你也笑吧……”他相信黄土之下的父亲是一定能够感知的!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全亮,他就爬下床,很认真地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带上准备好的小提包?穴主要装了些水果一类的吃的?雪,离开了还在熟睡中的招待所。
火车票,现坐现买。早上七点钟,他坐着十六次列车,离开了刚刚苏醒过来的城市。
下午三点,在一个大地图上也许找不出名字来的小车站下了车,又换上长途汽车往一片丘陵地区的深处继续走。火车上人挤人,而汽车上却空得可以散步,到底是个偏僻的地方啊。
“见了她,头一句话说什么呢?说我来看看你,或者就光说,我来了……”
下了长途汽车,走不远,就能看见南大分校了。那是一片新崭崭的红砖建筑,顺着缓势的坡地向上铺展。没有围墙,没有栅栏,楼房、平房、球场全都暴露在眼底。跨过一条宽宽的柏油马路,迎面一座四层高的楼房门口,赫然挂着新漆的校牌,牌子上涂着一片黄昏夺目的金晖。
“见了面,到底先说什么?”越走得近,他越觉得没了主意,“最好是一句既家常又带感情的话……”他搜索枯肠,不知觉中已经走进了校园。
寒假还差三天没有结束,分校的首批学生还没到校,校园里冷冷清清,大部分房子都挂着锁,空的。他在大操场边上碰到一个提着两只暖壶的女老师,便上去问路。
“请问施肖萌在什么地方?南大的学生,女的。”
“啊,施肖萌,你是她哥哥吧,还是弟弟?”女老师微微笑着,很和气地问。
他索性干脆地说:“是她朋友。”
“啊——”女教师笑着打量了一下他,放下暖壶,指着前面的一片坡地,“那片平房,看见了吗?挂门帘子的那间,她就住那儿,在呢,你看烟筒还冒烟呢。”
“谢谢老师。”他差点儿没给她鞠一躬。
那一片坡地,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