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着背叛,背叛了我自己的事业和同伴的鲜血,以及队长的爱护和母亲的期望,也许这一步就标志着我将要成为一个不忠不孝的孽子!
有一瞬间我甚至异想天开,我能不能说服潘小伟投案自首呢?可如果他为了我而真的向警方自首受缚坐进监狱的话,我又能拿什么去回报他?
大概命运已经注定要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无论我去见他,洒一掬离别之泪,道一声好自为之,纵他逃生而去,还是不去见他,报之于我的上司,设伏于相约之地,拿他归案受审,两种选择,都会让我无地自容!
那一天的天空好像着意表现出北京初夏特有的明朗,不见一丝浮云。那个街心花园也像往常一样空寂安静,而那片小树的枝丫,却比以前粗壮繁茂了许多,无意间流露出卓然成材的渴望,在微风下故作老成地一动不动。这使我在走近它时能够那么清晰不受干扰地听到一支优美的小夜曲,那不算熟练的旋律当然是从一把小提琴的弓弦间发出的,优美中有点伤感,甚至余音若泣。我循声步入林中,很快看到了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宽宽薄薄的肩头,绷着洁白的t恤,腰部细细地收进淡蓝色的牛仔裤里,勾勒出干净利落的线条。我在琴声中悄悄止步,潘小伟回了头,黑黑的眼睛多情地看我,依然从从容容地拉下去。我走近几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那把虽然老旧,但依然是光可鉴人、精致华丽的小提琴。
不用怀疑,这就是那把意大利小提琴!
轻风拂面,阳光温暖,我像飘在雾中。
曲毕。潘小伟停弓说道:“我拉得不好。”
我垂下眼睛不看他,我说:“你拉得很好,我没想到,你这双手什么都能干。”
潘小伟忏悔般地沉默片刻,回避地问: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抬眼,盯住他,说:“假使我带了人来,你怎么办?”
潘小伟未即答话,笑了笑,他笑得那么单纯,他杀了人可他的笑居然还像中学生那样单纯,他拨弄了一下琴弦,那弦声像是一种旷古亘久的历史回音那样幽深,他说:
“那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把这把纳格希尼小提琴毁掉。”
他这么一个文文静静的人居然能如此暴殄天物,我不禁问:
“这是无价之宝,多少人为它生生死死,毁掉不觉得可惜吗?”
“如果你欺骗我,这世界就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东西了。”
“你大概以为我没有带人来,否则你不会这样轻松。”
“不,你带没带人,我不知道。我都想过了,我到这里来,已经把一切想过了,早就视死如归!”
我看着他的清澈的目光,诚实而无矫饰,甚至还带着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我不动声色,而内心却感动得发抖。“那我告诉你,我没有带人来。”
他低了头,过了片刻才抬眼,看我,说:“我相信的。”
我问:“你见我,是想要和我说什么吗?”
他又拨了一下琴弦,出人意料地,把琴递过来,“我想把它,送给你。”
“送给我?”
“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它吗,这把可是真的。”
我怎么能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疑疑惑惑地愣着,没有接。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你救了我,因为我爱了你,因为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就决定不离开你了。”
我摇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我早就明白但我只能摇头。
“不不,小伟,你不懂,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琴你尽可以交给你们的政府,但你要跟我走。这把琴价值至少两千万港币,难道你真的那样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