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连这两类人物的社会交往,也明显地体现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规律。郑百祥在“吉塑”当小干部的时代,就喜欢往记者、律师、作家这类社会精英堆儿里扎;李大功如今当上了集团的行政部老总,还依然和不少“引车卖浆者流”酒肉来往,接触认识的人不免太杂。你要是让他给你找两包白粉一把手枪来,他也保准能在第二天的一大早就送到你的办公桌上。前两年就因为他喝醉了酒向别人妄自夸口,说自己“黑道白道,路路皆熟”,被人告状到吴长天处,被吴长天叫到家里,好一顿批评。人到了什么层次就要说什么话,当了集团部室一级的干部还做如此低档的吹嘘,特别是一位长天企业的元老,总裁的“近臣”,很容易对吴长天本人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但吴长天有时又想,作为一个团体,毕竟也少不了要有一两个这种“李逵”式的人物。郑百祥固然有谋略可以代吴长天在军前运筹帷幄,而吴长天自己家里的事,吃苦受累或不宜与外人道的事,还非得这个一脑袋愚忠的李大功不可。
整整一个下午,吴长天始终沉着脸处理秘书送来的各种文件。在看了房地产公司的月度报表之后,还打电话到沈阳,把正在工地上开现场办公会的公司经理叫来狠批了一通。他很少这样在电话里发脾气的。只是随后在与深圳一家建筑公司的董事长约好的短暂会面中,他才有了十分钟交际场上常规的笑容。那家建筑公司希望能在长天集团正在开发的一些工程项目中得到一点生意,已对集团有关部门做了不少公关工作。自长天企业成立集团公司后,吴长天就从不与这种小客户直接见面了,但今天这个人是经了一位上层人物口气十分认真的介绍,所以在面子上,他不得不见。
但即便是在与深圳那位建筑商会面时,他脑子里所想的,依然是今晚的董事会。长天实业股份公司的董事会共有九名成员,除了他本人今晚“因病缺席”之外,八人中须拉到五票同意现金分红的方案,他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长天集团是长天实业的大股东,在董事会内拥有五席多数。以吴长天的判断,除他本人之外,郑百祥今晚至少可以拉到六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分红方案公布后的三天内,成千上万希望落空的股民们就该看着长天实业的股价大幅下跌而溃不成军了。等长天集团自己的公司用低价“通吃通赔”地吸足了筹码,他再以长天掌门人的身份出山“拨乱反正”,改分红为送股,将股价重新拉高,打完由他自己发动的长天实业股战的最后一役,得一张末班的船票,带着饱满的果实扬帆而去,也算是他对得起长天集团十八万弟兄了。此后,一定金盆洗手,再不沾股市中的尔虞我诈。他本来就对空手炒股这种事一直缺乏心理适应,太多的市场机谋与竞争的残忍,让他的良心总是负担着某种重压。他还是老老实实搞他的实业,搞他的产品经营为好,这样活得比较轻松。以他的处世哲学,他是极不忍心以强凌弱,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那么多无辜散户的鲜血的。那些散户的悲剧就在于:他们总是打尽最后一颗子弹而壮烈牺牲,却并不知道自己是跟谁在打。
送走了深圳的客人,他请秘书为他重新泡了一杯浓浓的君山银针。他看着杯中浮藻般的银针压服着水的热气,显得厚重而又阴沉。这种茶看上去身长叶厚,不易泡开,需要静心等候。秘书又抱进一摞待批的文件,放在宽大的写字台上,他没有动。秘书揣摩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汇报了几个下午接到的电话,请示他如何答复。他似听未听,答非所问地说:
“李大功要是回来,马上告诉我。”
“噢,李总还没有回来呢,可能还在和他们一起找吴晓吧。”秘书答道。
吴长天只问这一句话,便又沉默了,秘书不再等什么答复,退了出来。吴长天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在想另一件事,这是比今晚的董事会还要重要得多的头等大事,是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