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转,她不是惧怕小警察的严厉,而是心里有说不出的矛盾和委屈。小警察的口气还算是悠着的,他只说了知情不举和作伪证是违法,没说是犯罪。林星知道,那是属于犯罪的!这两条都可以让她走进监狱!可她仍然坚持想着她和吴晓的约定——在没有劝说他爸爸去自首之前,她不能说出吴长天这个名字。
这时吴晓站出来说话了,虽是出于丈夫保护妻子的立场,但口气却和小孩打架一样粗硬:“你们别逼她了好不好,她昨天差点没死,你们让她安静一下不行吗!”
他的矛头是直冲着小警察的,他的态度显然激起了小警察的反感,张嘴刚要说什么,被老警察摆手止住了。老警察和颜悦色地对林星说:
“好,你先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有耐心等你慢慢想。可话又得说回来,你也不能总是光为自己想吧,也得为别人想想吧。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要是再死人,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呀,人命不是玩儿的!”
谈话实际上只开了个头,并没穷追猛打就结束了。两位便衣警察站起来,率先离开会议室,上楼不知道找谁去了。林星身子沉重,差点无力从过软的椅子上站起来。吴晓过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不知是想安慰她还是想扶她起来。林星说:“吴晓,得赶快找到你爸爸。”吴晓没有说话,她用目光逼着他说话,他就说了句:“咱们走吧。”
他们走出大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们去哪儿,林星无以为答。吴晓说:“去友谊医院。”她这才想起今天又到了她做透析的日子了。
他们去了医院。吴晓替她交了单子,又替她买了一针蛋白血清,直到她在透析床上躺好,他才离开。林星叫他:“吴晓,你能陪我吗?”她心里特别害怕,特别孤独,她不想和吴晓分开,不想一个人躺在这间既拥挤又有血腥味儿的屋子里。但吴晓只是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闷声说:“做完以后呼我。”
吴晓走了。医生来了。医生看了她的脸色,指示护士为她量了血压,问她为什么这次血压又高了。她说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睡不着觉吧。医生批评她,得了这个病还不好好休息,睡眠很重要的。医生在她的血液里加进蛋白血清的同时,又加了一种镇定安眠的药物,让林星很快便昏昏沉沉地进入温柔梦乡中。她梦见了宽广无垠的沙滩;梦见沙滩上炫目的阳光;梦见海天一色;梦见一只搁浅的小舟……她和吴晓在蓝天碧浪里追波逐浪,吴晓的爸爸坐在太阳伞下悠然地喝着啤酒。水中游着一群群无色透明的小鱼,天上画着一行行缓缓移动的白鹭。林星躺在浅及脚面的海水里,素面朝天,心情平静,让无边无际没有一点杂质的蔚蓝,把自己的视线充满。这是她最美好也最清晰的一个梦,清晰得让她几乎错以为真。醒来时看到这狭小的透析室,以及身边那几位满脸晦暗的病友,她那飘远的心情才砰一声掉到了地上,一下子糟糕透顶。
午后她走出医院,天上阴沉欲雨,闷热难当。她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正要呼吴晓,自己的BP机倒先响了。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姓名和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回了这个电话,可一听声音她马上又后悔了,原来就是那位早上刚刚见过一面的老警察。
老警察说:“咱们再见个面好吗?我们想和你单独见个面。”
她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啊?”
老警察说:“还是那个事呀,我看你早上当着你爱人好像有些话不好说,是吧。”
她想拖延:“过两天行吗?我现在在医院治病呢。”
老警察说:“你可别故意躲我们,我们也不想拿着传票来传讯你,那样就不好啦。你在哪个医院我们去接你。”
她不清楚再拒绝会有什么结果,在这个案件中,毕竟她知道一切!可她也不能让他们到友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