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什么人吗?”
李水珠想了想说:“哦,也许在我包里,我找找看。”她其实是想把一个原有的自然藏在一个地方,不管那是什么地方,然而,没有身份证英姑就不聘用她,她只好在包里找身份证,她故意慢慢地寻找,故意做出一幅姿态:让英姑知道她确实记不清楚身份证是否带着。
英姑随意地看了一眼就递给她说:“哟,你是从省城来的。这是为什么呀,你大老远地从省城跑来,为什么?”
李水珠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她知道自从李水苗坠楼以后,她的笑容就已经丧失了。英姑神秘地说:“我猜想,你是因为失恋而出来的吧。”
她点点头,英姑为她找了一个理由真是再好不过了。
英姑说:“我也是从外地来的,也是因为失恋,我决心忘记原来的那个男人,你知道忘却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距离。我已经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我终于开了这家发廊,你不知道这座小镇离那个男人两千多公里,这距离够远了吧。”
李水珠就这样成为了发廊的洗头女。这职业简单极了,比她学过后任何一本哲学书简单。她把手放在陌生人的头上,第一个让她洗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操着广东话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笑了笑,这笑是被挤出来的,从腮帮,从眼神,从鼻翼之间努力地挤出笑容来,她知道任何服务行业都需要笑容,你如果没有笑容的话,顾客就会嫌你泛味,像木乃伊。李水珠此刻需要这份职业,她要生活在这座小镇一段时间,至于生活多长时间,她不知道。所以她一被聘用,就开始为这个中年广东男人洗头。广东男人洗完头后拉着她的手说:“你这双娇小柔软的手呀。”她轻轻地把手抽出来,红着脸望着英姑。男人走了,英姑说:“对付男人应该柔软些,我发廊开张,如果都像你这样,我有什么生意呢。”
晚上,她可以睡在发廊的沙发上,不过那时候夜已经深了。这是第一夜,她睡不着觉,她想给母亲打电话,此刻,她启开发廊的卷连门,哗然一声,门启开了,她看到了静谧之中的小镇仿佛伸及着灼热的舌头,向她吐露着什么。根本就看不清路线,黝黑的街道闪烁着奇怪的光波,犹如向她涌来,根本就看不到电话,根本就看不到通向母亲耳朵的电话线路在何方。突然,一道暗黑色的影子向她涌动而来,起初,她以为是虚幻,自从李苗坠楼以后,许多不该产生的虚幻都产生了,它们可以在一刹那间转换时空,颠倒光线、声音,速度和地址。
一个男人,挪动在她身边,声音曾经穿透过她的时空:“你没想到是我吧,你上了火车以后,我就突然感到我也应该离开了。既然我老婆已经跟着一个男人私奔而去,抛开了我,我为什么还守着家呢?我望着火车离去,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而去,我再也控制不了欲望,我卖掉了摩托车,上了火车,我循着你的方向,我无意之中看见了你火车票上抵达的方向,没有办法,我追上了你,事情就是这样,我来了,也可以说我在跟着你,这也叫私奔吧,私奔这个词汇在我生活的香亭小县城流行着,我相信也会在外面,乃至全世界流行着。人们在议论我老婆私奔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怎么样,我们走到一起吧,我们像许多单身男人和女人一样走到一起吧?”
“你别靠近我,你如果违规,我就叫警察。”
“这个小地方有什么警察,你叫好了,你如果叫警察之前,我一定会强暴你……怎么样,你虽然是从省城来的,不过在我看来,你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也许是男朋友抛弃了你,就像我老婆抛弃我一样简单,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相互抛弃的世界,我算看清楚了这一点,作为男人,弄清楚这一点很重要……于是,我不会不顾一切地走出来,我已经出了香亭小县城,那座小县城在古代是一座亭子,你叫什么,我已经在你登记的旅馆中查询过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