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地方去,再一次成为了她的目标。从崔亚明送她下楼的目光之中,她感觉到了男人的冷酷。她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崔亚明,她再也不需要维系她和他的关系了,从这一刻开始,她对自己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到父母的房间里,当然也不会回到崔亚明身边去。她到了火车站,她基本上已经很顺利地完成了她的计划。对此,她感到让她心烦意乱的照片的事已经不会干扰她的生活了。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她却犹豫起来了,她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是回到吴学恩身边去,还是选择另外一个陌生地点而去。如果她想离开吴学恩,这正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她想回到吴学恩身边去,这同样也是一个好时机。
吴学恩的影子从来也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地涌现在眼前,他不是崔亚明,然而他是她生命中出现的第二个男人。她从未对他产生过男女之间的什么感情,她跟他在一起,只是一种命运所左右的、无法摆脱的游戏规则而已。她一次又一次与他相遇,一次又一次地与他结盟,只是为了更好地被命运所捉弄。此刻,她身上还带着一笔钱,她忘记了这笔钱的存在,这是吴学恩让她交给父母的钱。钱虽不算多,当她想把手伸进包里证实一下那笔钱的存在时,一个看上去是盲人的男人撑着拐杖来到了她身边,问她有没有通向成都的火车票卖。好回过头看了售票窗口,当她转过身时,那个盲人突然丢掉拐杖奔跑起来,比马鹿跑得还快。她慌乱了,旁边的人提醒她说:“快看看你钱包。”她的钱包已经不翼而飞,被地个假盲人盗走了。
她有些心灰意冷,用如此之快的蒙骗术调开她的目光,使她受骗上当——这件事让她的心下沉着,或者已经变成了灰烬。她本想把那钱交给母亲,如果那钱还在,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回一趟医院,然而,钱不翼而飞了。这种苍凉使她想回到吴学恩的身边去,回到那个让她感受不到爱情,却能够感受到一间房子、一些猪肉、一个男人汗淋淋的身体的现实中。火车转眼之间把她带到了茶树屯,这座小城市就像撑开了身体的野蘑菇一样收留了她。而那个依靠摩托车为生的吴学恩在她回到出租屋以后,抱着她旋转了好几圈后,对她说:“我们的暂住证办下来了。”她喘了一口气,让生活从茶树屯重新开始吧,让生活落脚到这现实之上吧。然而,仅仅到菜市场拎一团猪肉和一袋蔬菜回来的生活已经显得乏味,很长时间以后,李水珠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份工作,她背着吴学恩开始在大街小巷窜动,而这个时期,她的母亲已经出院了。她通过电话知道了母亲的近况,母亲在电话中告诉她说,她受不了住院的时光摧残,而且治疗费昂贵得惊人,所以,她再也不住院了。母亲贴近电话说:“既然你妹妹已经死了,那么我们就认命吧。李水苗的坠楼案没有结束,因为有一个饭店服务员回忆说在那个午夜,在她上电梯时,看见了两个女人,她们好像吵过架,目光很愤怒……母亲想问你,你是不是和妹妹上的22楼,你是不是把你妹推下去?”她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电话被李水珠挂断了。电话又一次强行地被她掐断。她想,再也不给家里打电话了。她要让母亲彻底地忘却,如果她不主动地给母亲打电话,她认为母亲是无法找到她的,母亲怎么会找到她呢?哦,母亲已经60多岁,却在这个年龄患上了脑萎缩,尽管母亲在拒绝,可是母亲正面临着脑萎缩的巨大威胁。
人生活在各种致命的威胁之中,所以,挂断电话让所有的人遗忘自己吧,也让所有置身于李水苗坠楼案件中的人无法寻找到自已。这就是目前,乃至整个将来的目标。因此,李水苗宁愿跟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感情的,从来没有用灵魂贴近过肌肤的男人暂时地生活在一起,她认为这只是一种暂时,一种过渡,每当她躺在他身边时翻身时,她就对自己说,我不会永远躺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我会有翻身解放身体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