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黑色,当方姨描绘着黑色时,方姨的脸上荡漾起一种乌云似的黑飘带,它仿佛像绳子似的正捆绑着李水珠,不过,她情愿被捆绑,因为方姨所描述的这个世界实在太美丽了。她就这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方姨的声音所笼罩着。于是,一场赴约开始了。那是星期天的下午,下着微雨,她却依然穿着黑色的连衣裙,方姨驱车送她到离赴约点不远的那条马路边,方姨说:“不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有我这样的女人的存在,一定不要吐露你生活中的真实,因为我们的真实经受不住推敲,因为对你而言,神秘的生活远远超越了真实,所以,不要透露你生活中已经发生过的任何一桩事情,不要谈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临下车时,方姨的叮嘱声就像碎片面在她眼前飞舞着。
她的老板已经等待在餐馆,这是一座西餐馆,环境优雅,那些从播音器间散发出来的抒情音乐就像是潮湿的雨滴,正在入侵你的肌肤。这个环境似乎可以让李水珠摆脱那种逃亡者的生活方式。她不亢不卑地坐在男人的对面,男人已经开始使用刀和叉,她也开始使用刀和叉,他们慢悠悠地咀嚼着牛排,男人说:“你好像总有心事,你是不是还没有安下心来,其实,你用不着那么紧张,你应该学会放松神经……”男人的话让她想起了方姨的声音,她一边瓜分着牛排,一边开始说话,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在上哲学课的时候,她被许多哲学家所迷惑的日子里,她校园中走来走去。于是,她谈起了叔本华、尼采,她分割牛排的时候,哲学的气氛冉冉升起。男人开始用一种着迷的眼神看着她说:“你确实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的判断没有误差。”然后男人问她是不是喜欢黑色。她点了点头。男人说:“我就喜欢黑色,而且我欣赏女人穿黑色……”她笑了,方姨是聪明的,就这样,她被方姨所控制着一切审美,她让男人送她到离方姨住所还有两百米的一条街道。她说她住在亲戚家里,可以步行过去就行了,她开始围绕着自己的生活筑起了堤岸。这是不得不筑起的一道堤岸。方姨说不能把什么都出售出去,女人应该学会筑起堤岸,我青年时代不会自己筑起堤岸,因此吃过许多亏,所谓堤岸就是私人的梦区,就是女人的花园,它像私处一样神秘。
尽管这是一个微雨而潮湿的夜晚,她还是从那辆黑色的轿车中走出来,男人驱车很快就消失了。她回到了方姨的家,方姨正在等候着她。方姨端上来两杯浓咖啡,把灯光调到最佳的适度,然后开始让李水珠讲述她今晚的赴约。我们知道,方姨最为重视的是细节,方姨让李水珠描述人男人的衣作,甚至连男人的领带也不错过,而且男人穿的鞋子的颜色她似乎也很重视,两个女人就这样倚依在微暗的灯光之下。此刻,吴姨关心的是那个男人对待李水珠的态度,于是,细节中出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李水珠回忆着,尽可能地把男人说过的每句话,每个眼神如实地转述给方姨。突然,方姨问道:“他摸过你的手了吗?他的手越过餐桌向你的手游移过来了吗?”她肯定地说没有,她的回答爽快而且坚决。方姨笑了笑说:“男人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的欲望了,因为你是哲学系毕业的女性,因为他看到了你血液和细胞之间散发现来的哲学精神,所以,男人也开始变得理性起来了。”
她们谈论到了深夜,方姨似乎毫无困倦,有一点让李水珠感到惊讶:方姨为什么始终像一团火焰一样谈论着男人,尽管她生活中已经没有男人。李水珠同她老板的故事在第三次赴约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这一点方姨已经在之前暗示过她了,方姨说:“你已经是第三次赴约了,经验告诉我说,第三次男人会不满足与你们之间的现实交流,也许他会采取一些措施。你并不是毫无经验的女性,你已经接触过两个男性,而如今你将接触到第三个男性。现在让我们坐下来,仔细地分析一下这三个男性不同的特征。第一个男人,他是一个艺术青年,我知道,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