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上了一层层铁皮,她会情绪忧虑,而此刻,飞机在骤然之间已经把她们带到了省城。
她们住进了飞机场外的旅馆。现在,方姨谨慎地说:“你留在此地,我回去,我会去为你解梦,我是你的邻居,离你的生活最近,所以,我可以弄清楚,你梦中的情景。记住,如果外出,一定在戴墨镜,而且不能走得太远。应该记住,你是嫌疑犯,李水苗的案件还没有完结之前,你永远都是一个嫌疑犯。”方姨把嫌疑犯这个词汇故意说得很重,仿佛想举起一只印戳,那是一只来自于邮局的印戳,它的日期是黑色的,似乎只有非红色的印戳才能盖在她身体上。方姨走了,她也要出门,这是她从前生活的城市,这里有她成长的一切,而且离她的父母是那么近。她是不可能呆在旅馆的,既然回来了,就要走一走,而且已经很长时间了,她感觉到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她的神经崩紧着,然而,已经慢慢地试探着,带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未被擒住和手挎扣住的心理,有时候,她的眼前会飘来手挎声,它会降临,并把她双手扣住,这种场景在电影中经常出现,影视剧带给了人们一种现场的经验。而此刻,李水苗也戴上了墨镜,飞机场离家很远,她打出租车也要一个小时,所以,她安慰自己说,不会有熟悉的人看见自己的,不会有与李水苗事件有关的人发现自己的。而且在这不短不长的时间里,自己有着如此大的变化,光凭衣服上看,这变化就可在地上画许多符号,衣装是包裹着人的灵魂和肉体的一层外衣,谁都知道,这层外衣可以伪装好我们的身份、禀性、历史。这一层外衣是方姨给她带来的,自从她与方姨相遇之后,方姨给她带来了许多外衣,目的是为了伪装并改变她的历史,她驯服着,这并不需要抗拒,因为她是女人,过去,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也从未有人说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遇上方姨之后,方姨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长像很吸引别人,自己凭着漂亮就可以改变历史。她驯服了,她披着柔软的皮毛,躺在方姨的一侧,她被方姨调教着,如同调教笼子里的鸽子。
所以,她变了,她怎么也不可能是过去的她了,她坚信过去的人如果与她相遇,第一眼是认不出她来的,第二眼,第三眼也许会凭着某种记忆认出她来,那也许是她的衣装无法改变的一种习性,即她外在的形象原始再现。她此刻沿着机场的旅馆往外走去,人在各种迷途之中都是向外寻找方向,不是向内走,而是向外走,因为外面永远是广阔的,而向内走则意味着越来越窄小的胡同,越来虎窄小的峡谷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