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说:“你吃不吃凉粉?叔请你!”我说:“你去年打过书正,他媳妇肯卖给咱凉粉?”夏天义说:“我打过书正?”我说:“伏牛梁上退耕还林的时候,书正为兑换地耍死狗,你去扇过他一巴掌。”夏天义说:“这事我都忘了,你狗日的还记着?!”就站在饭店门口,噗噗地吸黑卷烟。书正的媳妇大声地说:“是老主任呀!”夏天义说:“叫二叔!”书正的媳妇就说:“二叔你吃呀不?快坐快坐!”用袖子擦板凳。夏天义说:“引生说我打过书正,你就不肯卖给我凉粉了?”书正媳妇说:“他疯子说疯话!书正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咋打不得?打着亲骂着爱,不打不骂是皮儿外!”夏天义说:“那好,你把碗洗干净,来两碗凉粉!”我和夏天义就蹴在饭店门口吃凉粉。
夏天义喝酒不行,只是爱吸黑卷烟,再就是好一碗凉粉。“文化大革命”中批斗他,才戴高帽子游街结束,他就在街上小吃摊上吃凉粉。从村主任位上被免职的当天,他又坐在街上的饭店里吃凉粉。他是有了重要事情的时候就吃凉粉,醋要重,辣子要汪,我想,他浑身上下最重要的器官不是头脑,应该是胃。现在,夏天义吸一口黑卷烟吃一口凉粉,凉粉中的辣子把嘴都染红了,脑袋上流着汗水。君亭骑着摩托从西街牌楼下骑过来,他没有看到夏天义,夏天义看见了却低头还在吃他的凉粉。我说:“君亭骑得这快的!”夏天义说:“他急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