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皮松,勾动了扳机,一连放射了十三枪,将所有的子弹全部报销了!
听见枪响,蔡大安和豹子从梢林过来,一边喊田书记,一边喊金狗。金狗还跪在那里,不动也不应,直待到田中正也提了枪过来问:“金狗,你打着了?”金狗软软地倒在地上,脸上灰白得不是个颜色。
豹子说:“金狗是软蛋,野猪没打中,倒让野猪吓成这个样子!”
金狗呸地一口唾在他的脸上,骂道:“你他妈的才是软蛋,我要是你,拔一根球毛吊死啦!”
田中正脸上立即红起来,但很快平静了,说:“金狗,你胡说什么?!没打着野猪算了,到豹子家吃一顿饭再回吧。”
金狗站起来却说:“我饿死也不到他们家去,我嫌恶心!”
金狗独自返回了,走到半路,火气平静下来,便大觉后悔,恨自己一时冲动而要得罪了田中正,会使自己的大事毁了!到了黄昏,垂头丧气进了家门,却见小水和爹又请了和尚在算卦哩。这和尚伸了左手,以食指根为起,从食指头,中指头,无名指头,再返回无名指根,中指根,食指根,来回推算月期,月期上起日,日上起时,问小水:“你说个时辰?”小水脱口说:“金狗是申时生的,就说个申时。”和尚一阵口念手动,道:“是‘大安’!‘大安’者好!”金狗爹说:“怎么个好法?”和尚说:“诗曰:‘大安’事事昌,求财在坤方,失物去不远,宅舍保安康,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将军回田野,仔细与推详。金狗这次去州城报社事,必是成了!”
金狗在门口说:“给我算算,今日吃饭不?”
爹就训道:“你胡说些什么?和尚的卦灵,他说成必是成的。你们打着什么野东西了?”
和尚笑着说:“不是仅从卦上来算,你们瞧瞧金狗,那眉骨突出,毛色发亮,印堂也红光光的,这就是走亨运的兆头!”
金狗说:“这你全说错了,去报社的事已经无望,我得罪了蔡大安,又得罪了田中正,你想想,我能去吗?”
和尚也便不再说起能成不成的话,寒暄了几句闲事,告辞回寺里去了,小水便问金狗:“你说你得罪了田中正,怎么得罪了?”金狗说了打猎中的事,小水说:“事情没揭穿,田中正他不晓得你咒骂他的。我已经给英英说了,她好热情,一定要我领你去她那儿聊聊。我来找你,你打猎去了,你爹却找了和尚来算卦哩。”金狗推说不去,被爹一顿臭骂,金狗倒激动了,说:“去就去,刀山火海我都敢去的,我不敢去?!”和小水匆匆扒了几碗剩饭,就踏黑过了州河到镇供销社去。
在路上,小水批评金狗:“你在家,怎么老和你爹顶嘴,老人也是一片好心,你老顶撞,会伤他心哩!”
金狗说:“小水,说实话,我心里好烦!我虽然不了解国家的大事,但现行的政策我双手欢呼,中国是急需要改革了,否则真是不得了!可怎么改革?两岔乡完全是田中正的势力,一个河运队,倒成全了他的政绩,让他更能继续往上爬了!想到这,我一腔子黑血都在翻,永远不愿去见他,给他说软话。但是,气又有什么办法,他有的是权呀!你要活下去,要么就去做蔡大安、田一申,当走狗,要么就是我爹那样,人家在头上屙了屎,鼻子上还要蹭尻子。我一辈子也不愿这样活着!你要站出来作斗争,可又怎么个斗法?像你韩伯,浪天浪地发牢骚,说怪话,那又顶屁用!形势逼得我去奋斗,去出人头地啊!小水,这出路又在哪里呢?我毕竟年轻,血气正旺,一颗心一会儿这么想,一会儿又那么想,你说能不烦吗?一见我爹整日求和尚算卦,我火儿就只能向他发!”
小水默默地听金狗说着,她完全理解他,同情他,想再为他说些什么,却觉得金狗比她想得更深更开,突然间倒感到金狗是一个极聪明极有心劲的人,他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