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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是从未放过枪的,但就那么一枪,竟就将狼打中?!

    人们呼地跑过去查看被我打中的狼,但是紧接着远处在喊:“打着根保了!打着根保了!”

    抬过来的真的是人不是狼,人并没有死,屁股被打穿了。

    我离开了雄耳川,悄悄地,在半夜的子时。

    护送我的是我的舅舅,他一直把我送出盆地二十里路,还在叮咛着不要害怕。被我打中的根保并未危及到生命,子弹是从左屁股蛋打进去,又从右屁股蛋穿出去,嵌进麦秸垛后的柿树身上,千幸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把软组织打出个窟窿,流着血和翻开了白花花的肉。但这件事是太可怕了,昏迷了十多分钟而清醒过来的根保一边哭喊着疼痛,一边叫嚣他要告我。村子里的人全然不站在我的一边,给根保鼓劲,说我这是故意伤害,因为我一直在反对着打狼,怎么会突然拿枪来打狼呢?如果真如我的舅舅所说的十五只狼,那么十五只狼都死了,我为什么硬说是狼而开枪?是我的舅舅终于一口咬定根保是他误伤的,是他当时拿的枪,他太紧张了,还以为又出现了狼,他来私了。舅舅到底是怎么私了的,我一概不清楚。但舅舅用捣碎的篦篦芽草敷伤,这是猎人常用的办法,也是山地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偏方。舅舅对根保说,也是在对我说:没事的,半个月就好了。连烂头也在安慰根保:只要没打断你那东西,这有什么,躺上半个月,把陈年老瞌睡趁机也睡了!

    谁也没有想到,我回到了我梦寐以求的雄耳川竟是这样仓惶而逃,更没有想到,与舅舅神话般的相遇又要神话般的离开了。我拥抱了我的舅舅,舅舅并不习惯我的举动,他扳过我的脑袋,用手擦了我的眼泪。

    “你几时还回来?”他说。

    “我还能回来吗?”

    “都是舅舅不好……你原谅你舅舅吧。”

    “其实都是我的错,”我说,“怪你什么呢,因为你是猎人,倒是我导致得一只狼都没有了。”

    “但你要回来的,”舅舅头垂下来,“我最后萎缩在炕上的时候,我给你带信,你是要回来看看我,行吗?”

    “舅舅不会病的,舅舅现在不是蛮精神吗?”

    “可再没有狼了啊!”

    这话使我们都突然陷入了悲伤,再也没有狼了,要为狼建立档案而成为了不起的摄影家的幻想破灭了,将在省城里更加百无聊赖了,舅舅从此将真真正正的不是了猎人,同施德主任他们一样,他活着的意义又将在哪里呢?这个时候,在我的心里,我也感觉到在舅舅的心里,我们都是在真切地怀念狼了。

    “舅舅,”我说,“你真的能识别被打死的那些狼吗,是肯定有十五只狼吗,会不会哪一只你从来未见过?”

    “你的意思……?”

    “村人说政府投放了新狼……”

    “投放没投放我不知道,打死的都是我编过号的。”

    “那么……或许政府真的投放了狼?”

    舅舅惨然地笑了一下。

    人见了狼是不能不打的,这就是人。但人又不能没有了狼,这就又是人。往后的日子里,要活着,活着下去,我们只有心里有狼了。

    这回是舅舅抱住了我,我们的脑袋撞在一起,他胸前那枚金香玉撞在我的扣子上,当地响了一下,他问道:“你的那块呢?”我说我挂在翠花的脖子上了,他怔了怔,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什么,便要把他的金香玉送我。我不要,他坚持卸下来要我拿上,却未料到,他交给我的时候我还未接住,他手却放开了,金香玉就掉下去,叭,不偏不倚落在脚下的石头上,玉片溅开。我的脸色骤然大变,他仰头叫道:“碎了,碎了,这都是天意,金香玉一定会碎为两块,咱该一人拿一块了。”低头在地上找,果然碎为了两块,而且大小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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