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喝醉了,沉睡一天,从床上跌下来划破了面皮。回村见到老大后,伤口粘了鸡毛,推说走夜路栽了,告诉说:“乡长的意思是当今的政策变化极快,万事不要扑得太急,弄得不好容易犯错误,还是安稳为好,以不变应万变嘛!”老大就去找副乡长,副乡正打麻将,虽不为赌博,却输者头上顶臭鞋。副乡长达观异常,口称麻将面前人人平等,竞头上顶了对面而坐的一女人的方口带儿鞋。老大在旁说起自己的打算,他眼盯着牌,口里说:“就你们村子事多!”甚是不快。老大就依计说出正乡长如何不同意,他们村人走投无路,才让他来寻找副乡长的。这一招果然奏效,副乡推了麻将,假装弯腰在桌下拾取掉下的香烟,捏了那女人的光脚丫子,起身拉老大到旁边的房子细细问起情况。后说:“好吧,上上下下都在改革,他姓马的居然敢这样压制群众创造性?!”就极快给县委写了一封反映信。几乎使老大没料到,也使副乡长没有料到,反映信竞很快批复下来,认为老大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乡里应大力支持,帮助他们把这个村的劳力组织起来,办好集体的企业。于是,副乡长来锑矿洞看过几次,召开了村民大会,指派村长为指导员,老大为矿长,每家出劳力两个,统一经营,按劳取酬。而他则当然为该矿的顾问。村长就当场讲话:“我们不要辜负副乡长的教导和希望!”老大就又小声纠正:“是期望吧?”村长说:“希望和期望都是望,就是让我们好好干!我们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保卫国家。社会主义好啊!”老大早就知道村长一到正式场合就要讲话,一讲话就乱用名词又不带逗号的毛病,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旁边坐的光小也气得直咬牙齿,突然觉得脖子上发痒,用手一摸,是个虱子,说句:“我还以为是虱子哩!”丢在地上,然后又恶作剧地弯腰在地上四处寻看,嘴里嘀咕道:“咦,究竟是不是个虱子哩?!”惹得全场哄笑。
有了统一组织,又制定了一套新的方案:一是进一步扩大矿洞;二是借县上、乡上支持,申请讨要支架的木头,铁镐铁镢,甚至一台卷扬机;三是争取把炸药、水泥纳入县分配计划中;四是建立考勤制度。一个月过去,矿貌大变,纯收入达到三千元,除下一千元作为扩大再生产的资金外,两千元按劳分红,平均每家得到八十二元三角四分。八十余元,对于村民来说,数字是不算小的,尤其那些缺乏强壮劳力的家户,更是念了佛的喜欢。但是,老二和光小却没劲了,他们的收入大大少于以前,就在老大面前发牢骚。老大讲道理,他们听不进,老大就以身分压人,训斥他们少给他惹事生非,影响全局计划。两个光棍就在完成了自己打炮眼爆破任务之余,常偷偷跑去看摄制组拍电影。
摄制组的女演员,使他们大开了眼界,当拍完某一镜头后,男女演员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他们就目不够用,心不够用。那城里的人一笑一颦,抬脚动手,都要勾走他们的魂魄。两个便背地里大发感慨,自恨自己一生的可怜。
一日,两人又去看拍电影,正是下过一场雨,庄河水涨,女演员需要过那河面的浮桥时,桥面摇摆得厉害,脚抬起来,桥也随脚上来,脚落下去,桥也随脚下去,眼睛一看着河水,又觉得桥在随波下移,便叽哩哇啦失声锐叫,蹲下再也不敢动了。老二和光小几乎没商量,同时站起来,同时跑了过去,在浮桥中间将女演员拉住了。他们闻到了极浓的香水气味,闻到了只有城市女子才散发的热腾腾的一种气息,那黑黑的手握住了嫩白的小手,像是握住了一块发糕,一块棉花,自己便觉飘飘欲仙,神志不可清醒。说:“慢走,慢走,眼不要看河面,瞧我的脑勺!”女演员竞紧紧跟着他们,身子也极力靠住他们,几乎是让他们背过来的。
这一次桥上拉人,使老二和光小有想不尽说不完的回忆,常于施工中温习,走了神,使打钎的大锤多次闪失,把腰都拧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