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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禾,你怎么不做豆腐了?”

    禾禾说:

    “算了,嫂子,今晚不做了。”

    “你这是想发家的样子吗?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我困得实在不行了。”

    禾禾是困得厉害,但并没有睡着,夜里的酒桌上,他总是看着回回两口的热闹,心里就想起自己的孤单。烟峰大方开朗,里里外外应酬自如,这要比麦绒强出十倍八倍。当回回伤心落泪之后,他一方面替这一家人的美中不足深感遗憾,一方面就同情起烟峰来,暗怨回回不该这么说话而捅了烟峰最忌讳的地方。转心又一想:这一家人为了儿女这么伤心悲观,而自己有着白胖胖的儿子,却夫妻分离,父子冲散,真可谓各家有各家的一本难念的经啊!看别人那么爱着儿女,自己有儿却不能去经管,一时良心又发现了,心里悔恨交加。再想,自己这么没黑没明的做豆腐,为的就是这个家能有一日重新和好,及早父子相见,可这豆腐买卖,挣钱却是这么不易,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美满那个家庭呢?

    他怀疑起自己这笔生意,心下倒灰了许多。第二天闲散了一天,什么也懒得去干了。就搭车到了八十里外的县城,在饭馆买了四五个猪蹄,一碗白酒,自嚼自饮了半日,晃晃摇摇又去剧院看了一场秦腔。秦腔是古典悲剧《赵氏孤儿》,又是为儿的一场催人落泪的戏,他就不忍心看完,出来蹲在剧院门口的一家烤红薯的摊子上买了几个熟红薯啃起来。

    “老伯,你这烤红薯,一天能卖出多少?”

    “百十来斤。”

    “哎哟,那么多了!城里的生红薯多少钱一斤?”

    “八分,现在收不下了啊!”

    禾禾突然想起自己家的地窖里的那几百斤红薯了。红薯自己吃不完,也不想吃,这么一起卖给这老汉,也能挣落几十元哩。

    第二天一早,他正要买票坐班车返回白塔镇,没想在街上遇见了当年一块当兵的一个战友。战友也是去年复员的,回来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墨镜戴上,香烟叼上,威风八面地开过来。两人见面,不胜亲热,叙说旧情近况,那战友正是要承包副食公司一批货物到白塔镇去,当下让禾禾坐在车上一路嘟嘟地回来了。两人在镇上饭馆吃了饭,禾禾就让将他家的红薯捎运到县城,两人便又去地窖里忙活了半天。禾禾动员回回也将红薯运去贩卖时,回回却摇头了:

    “我才不卖哩。”

    “现在我家细粮都吃不完,留那红薯腐粪吗?”

    “我有我的主意。”

    禾禾便将自己的红薯运到县城,腰别了几十元回来了。回来给回回买了一盒过滤嘴香烟,给烟峰买了一面镜子,自己倒买了几支牙膏。三个人各自喜欢,烟峰说:“禾禾,你倒比你哥强了,你哥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要给我买个镜子呢。”

    回回说:

    “你又不是十七八的,照着耀着重嫁人呀!”

    烟峰就笑了:

    “你拿你老东西托我哩,哼,我满脸黑灰了,也是给你丢人哩!”

    禾禾就乐得一阵大笑。

    他开始大门前刷牙。复员以后,因为劳累,在部队上养成的漱口刷牙习惯慢慢也就不讲究了,只觉得近日牙疼口臭,就上上下下刷起来。

    回回就眯着眼儿瞧了半会,说:

    “禾禾呀,你当了几年兵,洋玩意儿倒学得不少,那嘴是吃五谷的,莫非有了屎不成?!”

    烟峰却学着禾禾的样子,用盐水漱口,过来捶着回回的背,说:

    “别说你二毯话了!我还想给你买牙刷哩,要不,你那臭嘴就别到我跟前来。牙掉了一颗还要再掉三颗四颗呢!”

    回回说:

    “都掉了我镶金牙呀!公社马主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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