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起,这怕也是报应了他。”
烟峰就替禾禾难受,平日里更是处处为他着想,知冷知热。每天下午,她为自家的土炕烧了火,就又去给禾禾烧。有什么好吃好喝,也是叫禾禾上来吃,禾禾不来,就用大海碗端下去。禾禾一直没有穿上棉鞋,总是在鞋壳里塞满包谷胡子,她就给做了棉鞋,用木楦子楦了,让禾禾试,回回就说:
“禾禾倒比我强了。”
烟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唬得回回只是笑,却也说不出个什么言语来。
一个赶集的日子,禾禾想缝一件套棉衣的衫子,烟峰就去帮他看颜色布料,一直到了天黑才回来。回回在地里收拾地堰,肚子饥得前腔贴了后腔,只说到家就有热饭下肚,可家里没一个人影,站在竹林边叫喊了一阵子。洼里的地里有人说:
“你别喊了,半后晌烟峰和禾禾穿得新新的到镇上去了!”
“新新”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回回一听,知道这是外人看自己的笑话了。当下心里好不恼火,进得屋里,柴也懒得抱,火也懒得烧,一口气吃了十多锅子烟,肚子倒不饥了,却头昏脑胀,浑身没一丝力气。猪又在圈里饿得吭吭直嚎,他烦得出去见狗打狗,见鸡踢鸡,在圈里将那蠢物连砸了四个胡基疙瘩,每一个疙瘩都在猪的脑门上开了花,吓得猪躲在圈角像刀杀一样叫。回回出了气,转身进屋睡了,浑身还像打摆子一样筛糠。
烟峰回来,连喊了几声,没有回答。家里又冰锅冷灶,由不得嘟嚷:从地里回来了,也不说生火做饭,要是没了我,你就不吃不喝了?!回回还是不吱声,烟峰见没接应,反倒更加闷火。她是火性子脾气,有了气,就要有人接火,叮哩吧哨一阵风雨,气消了,事也完了。偏这回回是个粘蔫性子,一有气就怀在心里。她当下过来一揭被子,昏暗里见回回大睁着两眼,就说:
“我以为你是死了呢!”
“你上哪儿去了?”
“镇上。”
“镇上有什么勾你魂了?你三天两头往那里跑,这个家你还要不要啦?”
“你这是怎么啦,我连个镇都不能上了吗?一顿饭没有给你做停当,你就凶成这样!”
“我一辈子不吃饭也行!”
烟峰说:
“我知道!你气在哪根曲曲肠子里你就出,不要这么折磨人!’’
回回掀了被子坐起来,狠狠地说:
“你知道就好!你不怕外人笑话,我还丢不起人哩!”
“外人说啥了?”烟峰跳起来,“放他娘的猪狗屁了,我有什么错让他们指责,我就是不生娃嘛,不生娃的人世上一层哩!”
接着,烟峰就说了她去镇上的营生,是行得端,走得正。又说了回回正事上不操心,邪事上倒有了心眼,即使信不过禾禾兄弟,难道连自己七年的媳妇也信不过了?
烟峰将话挑明,说得有情有理,回回反倒没什么可说了。烟峰见回回没了词儿,她偏又说个不停,回回就说:
“你叫喊那么大的声干啥呀?”
“我要喊,我就喊了,我有啥怕人的!”
禾禾听见堂屋里有了吵闹,立在窗外听了一阵,听不明白。又觉得纳闷,推门进来,两个人都没了声,他问是怎么啦,烟峰就伏在炕上的被子上呜呜地哭了,回回蹲在炕上,只是抽烟。
往日里,回回夫妻一吵,他禾禾一出现,两口子就争着向他诉说对方的不是,然后他两头说情,末了,一场风波就无声无息。这一次却是这样,禾禾猛然觉察出点什么了,尴尬人说了几句尴尬话,就回到西厦屋里睡了。
从那以后,回回和烟峰还是那样待他亲热。但越是亲热,禾禾越觉得有些生分。尤其回回,似乎一天比一天将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