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穴地.3
!”那一把短刀就摔在他面前了。在座的财东说司令就这么收了来人了?苟百都说:“屁!当粮子逛山不敢杀人我要他干啥?”拾起来人的刀在眼前看锋刃,说句好刀口哩,忽地一下砍下来人的头。头因为掉得太快,那眉儿眼儿还是笑笑的,便差人直送白石寨去了!在座的皆土色了脸面,苟百都就哈哈大笑,笑未毕,屋外忽然天变,一朵云停在屋当顶,接着嘎啷啷一个炸雷一道电光打开窗子冲进来,众人全都震昏了。待眼目睁开,屋里一切完好,唯独不见了苟百都,急奔出门,空中咚地掉下个黑炭来,苟百都烧焦成二尺长。掌柜又是一串大笑,突然说:“可惜了,可惜了!”报信人说:“掌柜说土匪死得可惜了?”掌柜说:“听说他有两颗金牙,花了大钱镶的那金牙就烧化了!”报信人说:“哪里就烧化了,他的喽罗敲了金牙才用白布裹苟百都。正为了这事,他们不敢回去见那四姨太,不不,见那匪婆子,才一哄都散了一苟百都的尸首还是那家财东埋了的。”掌柜说:“你说的对.是四姨太,今日晚上我就要去过风岔接回那娘儿们,回来了你还叫她四姨太!”
姚掌柜匆匆去张罗接四姨太的事宜了,留在了厢房里的柳子言却仍为突如其来的喜讯震得说不出话来。四姨太,那个心爱的美妇人竟然还能再次一见吗?他不能不感慨这是怎样的一种缘份啊!当掌柜领了一班人灯笼火把去了过风岔,柳子言的死而复生般的惊喜却遂被另一层为自己和那女人的悲哀代替了,一个逃离了老朽去当了三年的压寨夫人的四姨太,到头来又回到朽而又朽的老头的炕上,那女人就是因为长得太美么?每一次像猎物一样被狼叼来叼去,又每一次偏让柳子言遇着。暂短的相会.留下的竟是长长久久的悲伤和凄凉,这是对那可怜女人的残忍呢还是对为此而残废了的柳子言的残忍?!那么,自己对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女人的爱恋是一种自寻的罪过了,就不要再把这种罪过同时带给那个女人吧。这么想着了一夜,发起了高烧的柳子言终于决定在四姨太被接回时绝不去见她,眼不见心则不乱,让她度过她后半世的清静岁月吧。
天稍稍发亮,柳子言收拾了褡裢,扶杖而走了,但门前的土场上一副滑竿急急抬了过来,他看见了坐在滑竿上面色黑灰眉眼丑曲的掌柜,却没见到四姨太。他拱手搭问:“四姨太呢?”掌柜却并没有回答他,昨晚那飞扬的神气没有了一点痕迹。“四姨太没有接回来吗?”他又问了一句。掌柜哼了一声.显得那么地不耐烦,却恶恨恨对放下了滑竿要散出的随从说:“把吃的东西送去,好好看管。今日大门关了,后门掩了,外边人一个不
准进来,家里人一个不许出去!”便踉跄进了大厅去自个卧屋了。柳子言是不能私走了,看着立即有人抱了被褥提了饭盒出去,大门砰砰下了横杠,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姚家的丫头和跑腿的在没人处交头接耳,一有人又噤声散开,柳子言不能询问任何人。他默默地回坐到厢房去,寻思四姨太一定没有接回来,或许四姨太已经死了,或许四姨太已逃离了过风岔。厢房的门口远远正对着院角的厕所茅房,短墙头上的一篷豆荚蔓细细簌簌
响后,一个人头冒出来,柳子言知道这是姚家大太太在那里解手用豆荚叶揩了屁股了。但大太太却在短墙头上向他招手。
“来呀,柳先生!”她又一次招他,“你不想听听稀罕吗?”
柳子言走近去,蠢笨得如捣米桶一般的肥婆子走出了茅房短墙,一边系裤带一边说:“你知道小骚货的事吗?”
“四姨太?”柳子言忙问,“她到底怎么啦?”
婆子说:“哼,老鬼总忘不了吃嫩苜蓿,只说小骚货的×叫土匪×了,心还在他身上,没想土匪死了骚货还不回来!”
“不回来了。”柳子言说,“她到底是不肯回来的了。”
“不回来老鬼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