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2
思想到这里的白朗,顿时失却了渴酒的欲望而英雄气短了,强烈的阳光蒸发着万山丛岭,满世界里似乎有丝丝缕缕的白线在晃动,苍苍莽莽的浩叹中,他极力将目光向天边望去。那一片火红的山峦中突兀的峰柱是他的狼牙山吗?是的,隐隐约约的用青石条砌起的寨墙还在,粗木搭成的可以嘹望众山头又可以燃了狼烟召呼众山头的信号架还在,便是那一座天元寺的石塔还巍峨不倒啊!唉唉,怎样的一个英雄的白朗,叱咤风云了十年,官府没有拿下他,十个山头上各有绝技的山主没有伤害他,而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地坑堡的黑老七在自己保卫了赛虎岭也同时保护了地坑堡的今日反算计了他,这最是自朗不可思量,尤感愤怒随之莫大悲哀的事了!这个时候,白朗真的后悔起不该在攻克了盐池又离开狼牙山寨去盐池的三神殿。他想起了离开耙头寺落草之后,他的声名是多么震响,远近都在播扬着一个叫白朗的和尚。但将白朗却转音为白狼,他先是讨厌了,找着一位算命的老妪推算八字,老妪却说叫白狼最好,要成大事就去占据赛虎岭的狼牙山.占狼牙山则吉,离狼才山则凶。他上了狼牙山安营扎寨,果然事事顺利,且山上的天元寺虽寺毁而有塔存.也合于他这当过和尚的人的心意。此塔为五百年的古物.二百年前地震裂成两半截,就在他去后的又一次地震中塔竞裂而复合,这奇迹的出现也遂使他威名更远,谁一望见那塔也要不寒而傈。他在他的寨上插着大旗,旗面上就用白布绣着一个白色狼头,而他的大小数千名兄弟的衣襟上。也皆缀有狼头标志:但是,他为了把官兵更远地赶出赛虎岭,为了不让盐池被盐监官统治而使所有的贫民都能吃上盐,做盐的生意,他忘记了老妪的叮咛下住到了盐池来,才遭到了黑老七的暗袭。黑老七.算是什么东西!如果这次没有离开狼牙山寨,即便山寨上再没有别人,单凭他一柄短枪,黑老七的人马能攻上来一个吗?即使他去了三神殿如果不喝得酩酊大醉或是喝醉了不将短枪挂在柱子上,黑老七能近得身吗?在他被擒的昨晚,也就是在黑老七刀刃小兄弟的那一时间,三神殿剧烈地抖动了,门环摇响.窗纸绷裂,他估摸着这又是地震了,遂大笑着这是天意,也大笑着他将和黑老七一块在房舍的倒坍中死去,但随之一切又恢复了平稳。这阵作了囚徒的白朗,在马上遥眺着狼牙山上的天元塔.吃惊的竟是一塔为二,早年复合的塔身又几乎是从塔底裂开.犹如两柄刺天的刀剑!好呀,这全是兆应了,他是不该离开狼牙山的。可是,塔裂根而不倒,他白朗的气数并没有尽吧?长了志气的白朗精神为之一振了,在心里骂道:“黑老七.狗贼!你能把我怎样呢,狼牙山寨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但只我白朗还在,你就瞧着吧!”
就在白朗耸了耸肩,愈发挺直身子的时候,山梁道的两旁陆续围观来了一些百姓,他们的长舌往日在传播着枭雄的武功,想象着他是一位凶神和恶煞,夜半狗咬就以为是他进了树,某人被杀也以为是他所为,以至于相互咒骂了,骂了绝死鬼的传死鬼的龙抓的熊挖的就也要骂出门碰上白狼的,连孩子们啼哭不止唬一声“白狼来了”,啼哭也顿时噤声。如今听说白狼被擒,骇惊之余就都来围观,全不顾兵卒的喝斥使劲往近挤,要清清
楚楚看这位快要横尸的臬雄是怎样的一个狰狞面目,但他们差不多在瞬间里失望了疑惑了甚至多少有了一点愤慨。
“杀盐监官的难道就是他吗?白狼哪儿能是戏台上的小生呢?!”
“他还是个和尚呀!”
一个女人就尖声叫起来了:“瞧呀,他那光亮的额头和高耸的鼻梁以及丰润的嘴唇,妇人也没这般俊俏呀!”
“是吗?”旁观的人群中有着闲汉,为着女人的轻狂而嫉妒了。“老板娘,你也是想着能和他睡觉吗?”
“睡觉又怎么着?!”女人低声咕嘟了一句,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