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稀还有多吉来吧和孩子们的味道。獒王冈日森格打了个愣怔:寄宿学校很可能出事了。
獒王冈日森格惊叫了一声,奔逐的脚步没有停下,身子却倾斜着拐了一个弯,朝着和狼群的逃逸大相径庭的方向跑去。身后的领地狗群远远近近地跟了过去,那些藏獒是知道獒王为什么改变方向的,它们也闻到了西北风送来的消息。
只有一只藏獒没有跟着领地狗群改变方向往回跑,那就是小公獒摄命霹雳王。它仍然追撵着狼群,獒王立刻由它自己的吠叫做了回答:它们要兵分两路了。
分工瞬间完成:獒王冈日森格带着大力王徒钦甲保等二十多只奔跑和打斗俱佳的藏獒,继续追杀多猕狼群和上阿妈狼群,直到把它们赶进昂拉雪山;大灰獒江秋帮群则带领大部分领地狗,去救援寄宿学校。
有一群野兽正在朝这边跑来,转眼就近了,都可以看到它们沿着膨胀起来的硬地面扭曲奔跑的姿影了。它们是黑耳朵头狼率领的狼群。它们一来就直奔帐房,闻出十二个孩子还在里面,就把帐房挤挤蹭蹭地围住了。断尾头狼叫着,率领自己的狼群扑了过去。
帐房南面的狼群里,命主敌鬼烂了屁股,裂了胯骨,疼痛得都走不成路了,却还在那里用嗥叫指挥着它的狼群。围绕多吉来吧的所有狼都朝着帐房跑去。
多吉来吧睁开了眼睛,骨碌一转,看到身边没有一匹狼,便站了起来。它张着大嘴,龇着虎牙,喷吐着由杀性分泌而出的野兽的黏液,奓着鲜血的重量压不倒的头毛、鬃毛和身毛,旁若无狼地走了过去。这时候它并不主动出击,只是用它的磅礴气势、它的熊姿虎威震慑着群狼,它高昂着大头,微闭了眼睛,似乎根本就不屑于瞅狼群一眼,只用一身惊心动魄的创伤和依然滴沥不止的鲜血蔑视着狼群,健步走了过去。狼群让开了,按照多吉来吧的意志给它让开了一条通往帐房门口的路。
多吉来吧跑进了帐房,卧在了饿得没有一点热量和力气的平措赤烈身边。
狼群趴在帐房上,用利牙撕咬着牛毛擀制的帐壁帐顶,撕咬着支撑帐房的几根木杆。
帐房烂了,接着就塌了,密密麻麻的狼影乌云一般覆盖过去。
小母獒卓嘎带着父亲躲闪着虚浮陷人的雪坑雪洼,顺利来到了碉房山最高处的西结古寺。
父亲来到照壁似的嘛呢石经墙前,聆听着从一片参差错落的寺院殿堂上面传来的胜乐吉祥铃的声音,赶紧趴倒在匀净的积雪中,一连磕了好几个等身长头。
父亲磕了头,绕过嘛呢石经墙,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僧舍前,推开门看到里面没有人,便走向了经幡猎猎的大经堂。大经堂里还是没有人,也没有一盏点亮的酥油灯,黑乎乎地空旷着,似乎连沿墙一周的七世佛五方佛八大菩萨都灭灯走人了。
寺里的佛爷喇嘛们包括藏医尕宇陀和铁棒喇嘛藏扎西七天前就分散到草原上救苦救难去了,为了在大雪原上找到受困的牧民,他们带走了所有的寺院狗,也带走了大部分吃的和烧的,只给留守寺院的几个佛爷喇嘛留下了三天的食物。如今三天的食物已经吃干喝光,可是预期中早就应该走开的雪灾不仅不走,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父亲抱着小母獒卓嘎匆匆离去。
丹增活佛这个时候跪了下来,用一种谁也没有听到过的声腔,悲切忧戚地喊起来,喊着,他哭起来,一个早已超越了俗世情感的佛爷,一个以护渡众生灵魂为己任的高僧,在大雪灾的日子里,面对他就要一把火烧掉的明王圣殿和那些木质的明王神像,失声痛哭。
还是小母獒卓嘎在前面带路,他们沿着来时的方向,朝山下走去。突然父亲摔到了,小母獒卓嘎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从后面一口咬住了他的衣服,蹬直了四条腿,使劲往后拽着。
幸好碉房山的路是“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