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酒.5
来。”
乡下女人站起来。
曹梦九说:“看你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进城卖鸡为婆母治病,一定是个孝顺媳妇,本县长最重孝道,奖罚分明。快快拿着钱,回家为你婆婆治病。带着这只鸡,褪毛开膛,煮给你婆婆吃。”
那女人拿着钱,提着鸡,千恩万谢地走了。
赖鸡的吴三老和做伪证的瓜皮小帽在大太阳底下,瑟瑟地打抖。
曹梦九说:“刁民吴三老,把裤子扒下来。”
吴三老忸忸怩怩地不肯脱。
曹梦九说:“你青天白日之下,欺压良家妇女,还有什么廉耻?你知道『羞』多少钱一斤?扒下裤子来!”
吴三老把裤子脱了。
曹梦九脱下一只鞋,扔给身边的小颜,说:“打他二百,四瓣分瓜!”
小颜提着曹县长的厚底布鞋,一脚踢倒吴三老,对准那朝天的屁股,左打五十,右打五十,打得吴三老哭爹叫娘,告饶不叠,那两瓣屁股眼见着就膨胀起来。打完屁股又打脸,也是左五十,右五十,吴三老连叫也不叫了。
曹梦九用文明棍戳着吴三老的额头问:“刁民,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了?”
吴三老的嘴被肿胀的腮帮子挤得开张困难,在地上捣蒜般连连叩头。
“还有你!”曹梦九指着伪证人说,“你编造谎言,舔腚拍马,世上这种人最无耻,本县长不想打你,你那腚臊肉脏了我的鞋底,赏你点甜头,让你好再去舔富汉子腚——小颜,去买碗蜂蜜来。”
小颜紧着往外走,围观的人闪开一条路。假证人跪地磕头,连瓜皮小帽都磕掉了。
曹梦九说:“起来起来起来,我一不打你,二不罚你,买蜂蜜给你吃,你还求得哪家子的饶!”
小颜端着蜂蜜回来。曹梦九指指吴三老,说:“涂到他腚上!”
小颜按翻吴三老,找了一块木片,把一碗蜂蜜均匀地涂在肿胀的屁股上。
曹梦九对伪证人说:“舔吧,你不是想舔腚吗?舔吧!”
伪证人磕头嘭嘭响,叫着:“县长老爷,县长老爷,小人再也不敢了……”
曹梦九说:“小颜,准备鞋底,给我狠狠地打。”
伪证人说:“别打,别打,我舔。”
伪证人跪在吴三老腚后,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那些粘粘稠稠拉着透明丝儿的蜂蜜。
围观的人脸上都热汗涔涔,表情难描难画。
假证人紧舔慢舔,一边舔一边呕吐,把吴三老的屁股作弄得柳暗花明。曹梦九看看时机已到,喊一声:“住嘴吧,畜生!”
舔腚把褂子往上一掀蒙住了头,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曹梦九带着小颜扬长欲去,瞅着这机会,罗汉大爷跳下骡子,高叫一声:“青天大老爷!有冤枉——”
奶奶刚要下驴,就被庄长五猴子喊住:“少奶奶,甭下驴啦,县长大人要你去。”
两个兵提着大枪,一左一右,跟在驴后,押着我奶奶往村西大水湾子边上走。我外曾祖父腿肚子转筋,当场不会动了。一个兵在他背上捣了一枪托子,他腿肚子上的筋又转回来,筛糠般地跟着毛驴走。
奶奶看到湾子边的小树上,拴着一匹小黑马,鞍鞯鲜明,马额上有一绺缨络,红的。马前几丈远的地方,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茶壶茶碗。桌旁坐着一个人,奶奶不知道他就是名声赫赫的曹县长。桌旁还站着一个人,奶奶不知道他就是县长的亲信,干练的打手捕快小颜爷颜洛古。桌子前,站着全村的人,人们都怕冷似的紧着往里挤。二十几个士兵星星般洒在人群周围。
罗汉大爷站在八仙桌子前,浑身湿透。
单家父子的尸体摆在柳树下两扇门板上,离那匹小黑马不远。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