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道.5
棱帽上镶着一个齿轮般的白太阳。
这是冷支队的车子队。骑车人都使着短枪,全是好手。据说冷麻子骑车技术非常高,可以沿着单股铁轨骑五华里。
江队长喊一声,胶高大队全体队员从树丛里钻出来,摆成纵队,站在爷爷身后。
冷支队的车子队员们,慌忙跳下车,推着走过来,在围子上支住车子。一群短枪手簇拥着冷支队长往前走。
爷爷一见冷麻子,伸手就攥住了手枪把子。
江队长从后边捅了一下爷爷,说:“余司令,冷静,冷静。”
冷支队长笑容满面伸手与江队长握手,连手套也不摘。江队长也满面笑容。同冷支队长握完了手,他把手伸进裤腰里,摸出一个胖大的灰褐色虱子,用力摔到壕沟里去。
冷支队长说:“贵军消息灵通啊!”
江队长说:“我部从昨天下午就在这儿与敌军周旋。”
“想必是战果辉煌吧?”冷支队长问。
“我部与余司令配合,击毙日军二十六名,伪军三十六名,战马九匹。”江队长说,“不知昨天贵军的精兵猛将游击到何处去啦?”
“昨天我们骚扰了平度城,迫使鬼子仓惶撤退,这是『围魏救赵之计』吧,江队长?”
“冷麻子,我操你亲娘!”爷爷破口大骂,“睁眼看看你救的赵吧!全村的人都在这里啦!”
爷爷指指围子上的瞎子和瘸子。
冷支队长的浅白麻子涨红了,他说:“我部昨天在平度城浴血奋战,做了最大的牺牲,我问心无愧。”
江队长说:“贵军既然知道敌军围攻村庄,为何不前来援救?何必舍近求远,到远在百里之外的平度城去骚扰呢?贵军并非摩托部队,即便急行军,那么骚扰平度城的部队也还在撤退的途中,可我看队长神清气爽,纤尘不沾,这场大战,不知您是如何指挥的?”
冷支队长面红耳赤,说:“姓江的,我不跟你斗嘴!你是为什么来的我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你也知道。”
江队长说:“冷支队长,我认为贵军昨天攻打县城是指挥错误。如果是我指挥贵部,那么我即使不来解村庄之围,也是把部队埋伏在公路两侧的老墓田里,凭借坟墓,架好贵部从墨水河伏击战中缴获的八挺机枪,打鬼子的伏击。日本人激战一天,人困马乏,子弹将尽,地形不熟,天气又黑,他们在明处,你们在暗处,贵部八挺机枪一齐开火,这股敌人还往哪里逃?这样,一是为民族立大功,二是为贵部谋大利,冷支队长在墨水河伏击战的光荣上,再加上公路伏击战的光荣,该是何等的辉煌!遗憾啊,冷支队长,坐失良机!不去谋大利,立大功,却来这里与孤儿寡妇争蝇头小利,江某素无廉耻,也为冷支队长脸红!”
冷支队长满脸赤红,张口结舌地说:“姓江的……你小瞧了老子……等老子打一场大仗给你们看……”
江队长说:“到时兄弟一定拼死相助!”
冷支队长说:“不要你帮助,老子自己打。”
江队长说:“佩服!佩服!”
冷支队长骑车要走,爷爷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膛,杀气腾腾地说:“姓冷的,等打完了日本,咱俩再算旧帐!”
冷支队长说:“冷某不怕你!”
他骗腿上了自行车,一溜烟去了,二十几个护兵紧跟着他,都把自行车骑得狗撵着的兔子一样快。
江队长说:“余司令,八路军永远是你的忠实朋友。”
江队长把手伸给爷爷,爷爷别别扭扭地伸出手让他握了一下。爷爷感到江队长那只大手又硬又温暖。
四十六年之后。爷爷、父亲、母亲与我家的黑狗、红狗、绿狗率领着的狗队英勇斗争过的地方。那座埋葬着共产党员、国民党、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