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殡.3
”綦家管事人说。
曹二老爷把白银水烟袋往桌上一摔,冷冷地笑起来。说:“我们行里一不缺买卖做,二不缺银钱花,另请高手吧!”
綦家管事人聪明地笑笑,说:“班主,我们可都是久做生意的人啦!”
曹二老爷说:“就是就是。这么高的赏钱,总有人抢着去抬。”
曹二老爷闭目养神。
两个管事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头前一个说:“班主,别兜圈子了,要个价吧!”
曹二老爷说:“我犯不上为几块银洋赔上几条人命!”
管事人说:“六百!六百块现大洋!”
曹二老爷像化石一样坐着。:
“七百!七百块啦,班主!做买卖也得讲良心吶!”
曹二老爷撇了撇嘴角。
“八百八百,多了一个也不行啦!”
曹二老爷睁开眼,一口喝定:“一千块!”
管事人像牙痛一样把腮帮子鼓起来,痴呆呆地盯着曹二老爷残酷无情的脸。
“班主……这我们可不敢做主……”
“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一千块,少一个子儿也不干。”
“那好吧,您等着听信。”
第二天上午,管事人就骑着一匹紫马从胶县城跑来,说定了出棺的日期,并先付了五百大洋,另五百块打出棺材再付。那匹紫马跑得热汗畅畅,嘴角上沾满了白色泡沫。
到了殡期那天,六十四个杠子夫半夜起身,打火造饭,吃得贼饱,收拾好家什,踏着遍地星光,往胶县城里奔。曹二老爷骑着一匹黑叫驴,尾随在杠子夫们身后。
爷爷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天高星稀,露水冰凉,暗藏在腰间的铁抓钩沉甸甸地打着胯骨。赶到胶县城时,朝曦初开,看殡人群罗列街旁,把街都站窄了。爷爷他们走在街上听着人们的唧唧低语声,便昂首挺胸,竭力想表现出英雄气派,心里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沉重的忧虑像石头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