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殡.7
孩的太阳穴,大声吼叫:“姓颜的,滚回去吧,告诉曹梦九那条老狗,拿一万块大洋赎他的儿子,限期三天,过期撕『票』!”
小颜心平气和地问:“老余,在什么地方接头。”
爷爷说:“在高密东北乡墨水河木桥正中接头。”
小颜带着部队返回县府。
爷爷一行出城,那男孩哭爹叫娘、死命挣扎。男孩皓齿红唇,虽因哭嚎把五官扭曲,但还是十分可爱。爷爷说:“别哭,我是你干爹,带你去见你干娘!”男孩哭得更凶,爷爷烦起来,掏出那柄明晃晃的短剑,在男孩面前一晃,说:“不许哭,再哭就割掉你的耳朵!”男孩不哭了,双眼呆愣愣地,被两个小土匪架着走。
走出县城五里左右路,爷爷听到背后马蹄声响。急忙回头,见车路上尘烟滚滚,一群马飞驰而来。当头马上骑着精明强悍的小颜。爷爷见势不好,号令两个土匪撤身路边,三人紧挤在一起,都用枪戳着那孩子的头。
离爷爷他们一箭远时,小颜把马头一带,斜刺里跑进去年的高粱地。收割高粱后的高粱地里残存着一些高粱茬子,一冬天的风把浮土刮尽,田地平整坚硬。马队跟着小颜绕着大圈,跑到爷爷他们前边去,又拐上土路,一溜尘烟,向着高密东北乡跑去。
爷爷迷糊片刻,立刻觉悟。他用手拍着大腿,说:“糟了,这个票算白绑了!”
两个小土匪不知奥妙,傻乎乎地问:“他们去哪儿?”
爷爷不说话,对着马队开枪,但马队已跑得很远,匣枪子弹只能打中马蹄弹起的尘土和清脆悦耳的蹄音了。
精明的小颜率马队赶到东北乡,径奔我们村庄,直扑我家房子,他可是轻马熟路。这时爷爷正挪动双腿,向着家乡飞跑。曹梦九的儿子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种苦?仅跑了一里路,他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一个小土匪建议:“撕了算啦,省得累赘。”爷爷说:“小颜一定抓我的儿子去啦!”
爷爷把昏厥的曹公子抡上肩头,慢吞吞地走起来。小土匪催促,爷爷说:“晚了,慢着点吧,只要这个小畜生活着,什么事都好办。”
小颜带着县兵闯进屋,把我奶奶和父亲抓出来,捆在了马上。
奶奶怒骂:“瞎了狗眼!我是曹县长的干女儿!”
小颜狞笑着说:“抓的就是你这个干女儿。”
小颜的马队在半道上与爷爷相遇。双方都用枪指着“票”,几乎是擦肩而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爷爷看到了倒剪着双手,骑在马上的奶奶,和被小颜揽在怀里的我父亲。
小颜的马队擦着爷爷他们身边走过,马蹄声轻捷,马颈上的铜铃叮当,马上的人都面带微笑,只有奶奶满脸怒容,看着路边上满脸懊丧的爷爷,高声说:“占鳌,你快把我干爹的孩子放回去,把俺娘俩换回来、”
爷爷紧紧攥住男孩的手,他知道这孩子迟早要放,但不是现在。
双方交换人质的地点,还是定在墨水河的木桥上。爷爷动员了东北乡的几乎全部土匪,有二百三十多个,都荷枪实弹,或躺或坐,麇集在木桥北头。河里冰冻尚存,边缘部分已被春天的空气融解,化出两条绷带般的绿水,中央的冰块表层斑驳淋漓,沾染了一层北风吹来的黑土。
半上午时分,县府的马队从河南边堤上,逶迤而来。马队中夹着一乘小轿,由四个汉子抬着,颤颤悠悠地漂游。
县府里的人占着桥南头,双方答上话。与爷爷对话的,是仪表堂堂的县长曹梦九。他面带笑容,亲切和蔼地说:“占鳌,你是我的干闺女女婿啊,怎么连小舅子都绑?缺钱花告诉你干爹一声就是罗!”
爷爷说:“我不缺钱花,我忘不了那三百鞋底!”
曹梦九抚掌大笑道:“误会,误会吆!不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