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母亲说。沙枣花放下桌子,司马粮摆上筷子和碗。母亲盛粥,一碗两碗三碗四碗五碗六碗七碗。沙枣花和玉女摆好小板凳。念弟喂上官吕氏喝粥。呼噜唏溜。来弟和领弟拿着自己的碗进来。各盛各的粥。母亲看也不看,但嘟哝:“吃饭时一个也不疯。”她们端看粥在院子里喝。念弟说:“听说独立纵队要打回来了。”“吃饭吧。”母亲打断她的话。我双膝跪在母亲胸前吃奶。母亲别别扭扭地侧着脸喝粥。“娘,你也太惯他了,他吃奶要吃到娶媳妇吗?”念弟说。
“吃奶吃到娶媳妇也是有的,”母亲说,“西胡同宝财他爹就吃到娶媳妇。”我换了一个奶头。“金童,我也豁出去了,我等着你吃够那一天。”母亲历经磨难,奶水依然旺盛。“实在不行也给他弄只奶羊嘛!”念弟说。念弟,我恨你。“吃完饭,都去放羊,剜些野蒜回来,中午好下饭。”母亲吩咐完,早晨就算结束了。
鲁胜利在草地上一蹭一蹭地前进,她的屁股蹂躏着如毡的绿草地。她的目标是她的白奶羊。白奶羊挑三拣四地吃着嫩草尖儿,被露水洗净了的长脸上有一种贵族小姐的傲慢神情。时代喧嚣,草地宁静。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小花朵使草地美丽。它们的芳香令人沉醉。我们已经跑累了。现在我们都趴在上官念弟周围。司马粮嘴里嚼着一棵草,嚼出了一些绿色的汁液挂在腮上。他的眼睛里黄澄澄的,有一种浑浊的光。他的表情和嚼草的动作使他变成了一只特大号的蚂蚱,蚂蚱也嚼草,蚂蚱嚼草时嘴角也流出绿水。沙枣花在观察一只大蚂蚁,它站在一棵茅草的尖梢上,正在为找不到出路而搔首踌躇。我的鼻子触在一簇金黄色的小花上,花的香气熏得我鼻孔发痒,想打喷嚏,果然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仰面朝天躺在我们中间的六姐念弟被我吓了一跳。她睁开眼,不满地斜视着我,嘴唇噘了一下,鼻子皱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看样子她被太阳光晒得很恣,很舒坦。她的额头有点凸,光滑明亮,一丝丝皱纹也没有。她的睫毛繁密,上唇上有一层茸毛。她的下巴生动地翘上来。她的耳朵是上官家女人特有的耳朵肥大但不失灵秀。她穿着一件二姐招弟送给她的白府绸褂子,是最时髦的对襟鸳鸯扣,那根鳗鲡般的独辫子躺在她的胸前。接下来要说的当然是她的乳房了,它们体积不大,看样子就知道它们硬硬的,没有发酵,没有膨胀,所以它们能在主人仰躺着时保持坚挺的形状。对襟褂子的缝隙里,闪烁着它们洁白的光彩,我想用一根草缨儿去撩拨它们,但是我不敢。上官念弟一直与我作对,她对我至今吃奶深恶痛绝,如果我去撩拨她,等于摸老虎屁股。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吃草的继续吃草,看蚂蚁的继续看蚂蚁,蹭的继续往前蹭,白奶羊像贵族,黑奶羊像寡妇,它们食欲不佳,菜太多了人不知该吃什么菜,草太多了羊不知该吃什么草。啊啾!羊原来也会打嚏喷,而且十分响亮。它们的奶口袋已经沉甸甸的了。天将近正午了。我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下定了摸老虎屁股的决心。没人注意我。我悄悄地把草缨儿往前伸,接近那被乳房撑起来的褂子的缝隙了。我听到耳朵里嗡嗡响着,感到心像兔子一样撞着胸膛。草缨触到了白色的皮肤。
她没有反应。难道她睡着了吗?
睡着了为什么没有鼾声?我捻动草茎,让草缨儿兴奋地转动了一下。她抬起手,搔了搔胸脯,没有睁眼。她一定傻乎乎地认为是蚂蚁在那里爬动。我让草缨深入进去,转动草茎。她对着自己的胸脯拍了一巴掌。她的手把我的草缨按住了,并把它取出来。她看看草缨,折身坐起,红着脸看看我,我咧开嘴对她笑。
“小坏种,”她骂道,“都是娘把你惯坏了!”她把我按在草地上,对准我的屁股扇了两巴掌。“娘惯你,我可不惯你!”她横眉立目地说,“你这辈子,就吊死在奶头上吧!”
受惊的司马粮吐出嚼得稀烂的草丝儿